吴胜仙脸上光彩更甚,哈哈笑道:“那是自然,只要有那件东西在,这天下有谁是我的对手!”说着,他忽的压低语气,凑到随从耳畔,“对了,那东西是否已被送到安全之处?”
“寨主放心,我已差人保管妥当,绝不会有任何差池。”那随从滴溜溜转着一双鼠眼,应道。
“很好很好。”吴胜仙向不远处一瞥,见一青楼门前,一群杏脸桃腮的女子正向自己抛着媚眼,顿时眼神一亮。那随从见状,立即道:“寨主,属下这就去给您包下厢房,请几名俏姐儿。”
看着随从远去,吴胜仙抚着敦厚的下巴,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谁知他方要起步,一侧小巷中忽的探出一只手,将他后领一提。吴胜仙只觉两脚一空,随即一阵风声在耳畔呼呼刮过,便重重摔在地面,直撞得他筋骨疼痛,连声叫唤。
他举目一看,才发现自己已被带至一处偏僻小巷,而眼前正站着一名头戴竹笠的男子,一袭白衣好似三月梨花,轻笼月华,然而周身煞气却让这月光都稍显黯淡。
他的身边,还站着个黑衣少年,目光似箭,直直刺在吴胜仙身上。
“你、你们是……”吴胜仙打了个哆嗦,打量着眼前二人,忽然觉得四周空气变得异常寒冷。
珈兰缓缓上前,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要交给我们一件东西,我们自然会让你平安离开。”
吴胜仙心知二人来者不善,不敢妄动,只能连连点头,缓缓站起,“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我手中有这件东西……”
“少说废话,把血雨夺命针交出来!”珈兰蓦地打断他。
吴胜仙一愣,脸色一瞬发白,汗珠一滴滴顺着肥肉堆积的脖颈滑下,“……这位大侠,我暮雨水寨只是一处小派,血雨夺命针那么珍贵的暗器,怎么会在我们手上?你们恐怕是弄错……”
“错”字尚未完全出口,吴胜仙便觉一阵劲风吹过,随即下身一凉,生生将后面的话咽回喉中。他低头一看,腰上的玉带竟不知何时被斩断,同裤子一起滑落地面,堆叠一团。
他再一抬首,就见风相悦的手正搭在剑柄上,冷冰冰的声音自竹笠下传出,“你若是再和我们装疯卖傻,下次断的就是你的喉咙!”
吴胜仙登时像是被一只手扼住了脖子一般,恐惧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暮雨水寨建立至今,他见过的高手不计其数,却从未遇到过如此快的剑,甚至连出手时的剑光他都未曾看见!
只听扑通一声,他双腿一软,摔在地面,惊恐地向后爬了爬,“大、大侠……别说是血雨夺命针,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我都双手奉出……只是这夺命针现在被我藏在一个隐蔽之处,需要三天才能取来……”
风相悦听罢,手腕一旋,剑端点在吴胜仙眉心,“死到临头你还在信口胡说,胆子倒不小啊。”
吴胜仙凝注着那寒光闪烁的剑端,话语颤抖得更加厉害,汗水已湿透衣襟,滴滴落下,“……大侠,在您面前我怎么有胆子胡说!这血雨夺命针是天下人觊觎的暗器,我自从得了它便惶惶不已,生怕出了闪失,自然会将它藏在隐蔽的地方。现在您若是要将它拿走,反倒解了我这心结,我又怎么会对您说谎呢!”
风相悦看了看那张惨白的脸,暗想以吴胜仙的胆量,也不敢欺瞒自己,便将剑一挽,“呛”的入鞘,“好,三天后我们会亲自去暮雨水寨,那时你若是交不出夺命针,我就要了你的命。”
“是、是!”吴胜仙蜷在地面,连连叩首。直到一阵风声吹过,他才慢慢抬头,望着黑黢黢的巷道,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一边拉扯着湿漉漉的衣衫,一边提起裤子,心中仍是惊魂未定,四肢没有一点力气。
突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原是方才跟着他的随从赶了过来,“寨主!原来您在这儿!厢房已经包好,您看……”
“包什么包!老子命都差点没有了!”吴胜仙不耐地打断他,在他肩上推了一把,“现在马上去把那件东西给我取来!三日后一定要送到!”
“寨主……这……”那随从不明白为何吴胜仙突然如此慌张,疑惑着还想问什么,便被吴胜仙一顿催促,急急忙忙离开巷子。
吴胜仙提着裤子,向暮雨水寨跑着,时不时抬起衣袖抹着额上汗水。待到了水寨,他立刻回房取来纸笔写下一封信,绑在信鸽腿上,抬手放飞,口中还喃喃念道:“邢公子还真是料事如神,果然有人查出了夺命针的下落……只是,方才那人就是邢公子提到的幽冥谷谷主么?我实在是不想再见他第二次了……”
☆、第008章 被记恨危机四伏(3)
风相悦同珈兰离开那片烟花之地后,便向河畔一间客栈走去。两岸落叶缤纷,轻涛拍岸,悠远静谧。突然间,一阵鹰啸划破长空,掩盖了涛声,随后又重复两次,声音颇有节奏。
珈兰听见这声音,便抬首向上空望去,“这是白大哥的鹰,看来他已经从荀先生那里打听到消息了。”
风相悦没有言语,只是吹出一声口哨,便见天空中现出一点黑影,向二人展翅飞来,扑翅声越来越响。风相悦将手一扬,一只鹰隼迎风而落,停在他的手臂上。那只鹰尖喙圆眼,羽毛白里泛黑,腿上绑着一截竹管,正机警地转动着眼眸。
珈兰将竹管取下,拿出里面的信件,展开递到风相悦面前。二人看着纸上遒劲的字迹,都不觉神色微变。
过了片刻,风相悦便令珈兰烧了纸条。珈兰点燃火折子,看着纸条化为灰烬,点点飘散在河面,疑惑道:“据荀先生说,半年前血雨夺命针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灵雾山,它为何会在那里消失了踪影?难道那山中有什么奇怪之处?”
他将火折子一灭,忽的转向风相悦,“谷主!这次血雨夺命针突然重现江湖,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风相悦扶了扶竹笠,冷哼一声,“此事当然还有内幕,否则我就不会这么在意了。但就算如此,我也一定要将血雨夺命针拿到手!唯独这件东西,我不能让它落在别人手中!”
朝阳自云雾间升起,缕缕霞光染满天地,天色渐渐转亮。
清晨时分,海镜刚走进厅堂,便因为堂内阴沉的气息吃了一惊。众人虽然都围坐在楠木圆桌边,桌上的早饭却一点未动,每个人都面带忧色。
海渊一见他进来,立刻强颜欢笑,迎了上来,“海镜,快坐下把早饭吃了。”
海镜刚在桌边坐下,岳无恙钢铁般的手掌就猛然拍在案上,震得碗碟清脆作响,“事情都成了这样!怎么还吃得下饭!”
练子岚笑得如同三月春风般地站起来,按住岳无恙的手臂,“岳大哥稍安勿躁,海二公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练子岚虽然貌不惊人,笑容却十分和善,语气也总是异常柔和。岳无恙看了练子岚一眼,只觉得自己的火气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熄了一般,无趣地闭了嘴。
薛馥一直不悦地抿着嘴,目光死死锁在海镜身上。玄默大师轻叹一声,“二公子,事实上昨夜笑面贼又来了海澜庄,但他没有抢走薛姑娘,而是带走了一名丫鬟。”
“那丫鬟也生得国色天香,只可惜我们全守在薛姑娘屋子附近,没想到他会对其他人下手。”练子岚惋惜地摇了摇头。
海渊痛苦地闭了闭眼,“你告诉我笑面贼袭击了薛樱后,我便与在场诸位守在了薛樱院中,怎奈那笑面贼去而复返,还改换了目标。当我们发现时,他已经挟着丫鬟逃走了,我们即便想追,也无从下手。”
海镜听得一怔,疑惑地瞟了瞟薛樱。薛樱正小口吃着粥,见他探来目光,般怯生生地笑了笑。
岳无恙见二人对视,又不禁怒上心头,瞪着海镜,“说起来,昨夜你明知笑面贼有可能再来,为何却只是让我们守在院中,而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镜冷笑一声,“若我没有记错,在座诸位都各有分工,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幽冥谷,若是连笑面贼也一并被我抓住了,岂不是抢了你的功劳?”
“说得好听!你自然不会去抓笑面贼,因为也许笑面贼就是你自己!”岳无恙猛地击案,又倏然站起。
这一声过后,众人忽的沉默下来,都不可思议地瞅着二人,海镜则眯起了眼,笑容满是寒意。薛樱放下碗筷,小声道:“……我见过笑面贼,那绝不是二公子……”
“薛姑娘,但你并未见过笑面贼的脸!”岳无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