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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菀面上的笑容变都没有变一下,将凤姐儿拉到身边,摸了摸她的脸颊对着冯氏笑道:“可不就是么,凤丫头我瞧着就喜欢,怎么打扮儿都觉得好看。”说着她从自个儿头上摘了一个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替凤姐儿插在发髻上,笑道:“我们凤姐儿长的好,也无怪我喜欢她了。”
    冯氏也知道王菀是故意的,气的直咬牙,却不得不扯着笑,只不过却是不甘的说道:“表姐可真是偏心,蓉姐儿怡姐儿也同样是侄女,怎可厚此薄彼呢。”她只这两个姑娘,看到王熙凤的样子,心中又哪里能舒坦的了,更何况她还是他们王家的功臣呢,总不能老太爷一死,王家就不管她们娘仨了?没这个道理!
    王菀凉凉的看了冯氏一眼,才道:“弟妹啊,你这个样子,就算是入了京,母亲也是不敢将你带出去同京中的贵妇们打交道的。”说着还摇了摇头,叹道:“蓉姐儿怡姐儿俱都是好孩子,你这做母亲的也不好拖孩子们的后腿不是?”
    这就是□□裸的打脸了,冯氏终究没有忍住,一怒之下站起身来,道:“你!”
    王菀懒懒的看了她一眼,望着远处同王家三娘说话的蓉姐儿,笑道:“你也莫生气,我这人说话直,也是将你当做自家人才这么说的,蓉姐儿瞧着就是个有大造化的,日后弟妹且等着享福呢。”说着才看向满脸嫉恨的怡姐儿,摇头叹道:“怡姐儿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盯着别人头上的发钗,也忒小家子气了。”
    看着冯氏气冲冲的模样,王菀就觉得格外的爽快,又道:“咱们王家的姑娘虽说是不念书,可王家的教养却也从来是不缺的。”
    “哼,倒也真真的见识了你们王家的教养!”冯氏冷哼一声站起身来,怒道:“这般刻薄自己的侄女就是你们王家的教养?!”
    “……”王菀默了一下,摸了摸鼻尖,似乎大概是有些刻薄了。
    王菀连忙检讨了一番,对着冯氏笑道:“弟妹说的是,是我说岔了,在这里给弟妹道歉。”说着她站了起来,给冯氏福了福,拉着怡姐儿,叹道:“有些话是姑妈说重了,怡……”话还没说完,就被怡姐儿将手甩开,她眼圈发红,尖利的说道:“我知道姑妈一向不喜我,也不必这般假惺惺的,赶明儿我同母亲就走,也不必在王家招姑妈的眼!”
    “你走什么!”冯氏呵斥了女儿一句,将她拉扯到自己身后,才道:“你是正经的王家姑娘,住在老宅中谁敢有说辞?!”说着看向王菀,道:“你姑妈如今是薛家太太,又哪里能招她的眼。”
    王菀扬了扬眉,她虽说觉的自己对一个小姑娘说她没有家教有些重了,可却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既然别人不稀罕她的道歉,她也没必要在纠结,当下就摆了摆手,道:“弟妹也不必说这话,既然你这做母亲的都不在意,我又何必多管闲事呢。”说着她看向王熙凤,道:“今儿是凤丫头的生辰,没道理说这话扫了丫头的兴致,弟妹觉得呢?”
    冯氏嘴唇动了动,拉了拉女儿,两人对视了一眼,才重新坐了下来,一时之间,众人又开始说笑,似乎刚刚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般。
    画舫停到桃林的时候,却看到先有一船停靠在边上,王菀皱了皱眉,率先下了船,只见庄子里伺候的小子连忙上前,磕头道:“太太回来了。”看了站在边上的锦衣少年一眼,才有些迟疑的道:“这位小爷,说瞧见这处桃园长的好,想观赏……”
    那小厮话没说完,锦衣少年就走了过来,那少年瞧着不过□□岁的年纪,唇红齿白,格外的讨喜,那少年先是行礼道:“见过夫人。”
    王菀瞧他乖巧的样子,打量了他一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原是个少年郎,亏得你们这般小心。”说着嗔怪的看了小厮一眼,又看向那少年,道:“你们倒是有这个闲情逸趣,又不是阳春三月,桃花正开之时,有什么可观赏的。”说着就带着众人离开。
    那少年连忙说道:“夫人且慢。”他抬头看向王菀,认真的说道:“夫人此言差矣,桃花正开之时,虽然美艳,可却没有如今累累硕果让人心中喜悦。”见王菀看他,又行礼,道:“小子同先生偶然瞧见这片桃园,远远的就瞧见硕果累累挂满枝头,格外的喜人,这才想来一观。”
    他言辞恳切,年纪又小,倒是让王菀有些好笑,道:“我是个俗人,不懂你们读书人的风雅,不过一件小事,你们只管观去,若是喜欢吃桃子,只管取了筐子来,自个儿摘取。”
    “小子同先生谢过夫人。”那少年脸上有些红晕。
    王菀也没在意,摆摆手,留了几个小厮伺候着,这才带着众人朝着庄子里走去。
    那少年待众人都离开后,才抬起头来,叹了口气,继而颇有些怨念的翻了个白眼,道:“先生,出来吧,那夫人已经走了。”
    却在这时,一身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锦衣男子,头戴碧玉簪的男子,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少年翻了个白眼,道:”先生,这园子里究竟有什么,非要进这园子不可?”很丢人的好不。
    ☆、第二十一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金陵城中竟然慢慢的传出了薛王氏骄纵蛮横,因掴掌薛老爷而被休,如今被发配到城郊庄子里,据说还有人瞧见薛王氏同陌生男子牵扯不清。
    林轩坐在窗前,竖起耳朵,听着茶馆里传来的闲话,看向对面品茶的男子,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道:“先生,是那位夫人。”
    那男子抿了口茶,才将茶杯放下,才道:“圣驾快到金陵了,这个时候传出这样的闲话,可见是个愚蠢的。”
    “终究是先生连累了那夫人。”林轩撇了撇嘴,他出身姑苏林家,可母亲早逝,继母同他也不亲厚,不过幸而有先生在,倒也没人敢欺他。
    母亲出身山东徐家,倒也是诗礼簪缨之家,在前朝的时候,徐家就出过丞相,族中子弟更是多数在朝中为官,权贵显赫,倾动京都,可后来兵乱,□□继位,徐家因着是前朝旧臣,少不得被打压,而当初兵乱,徐家损失惨重,这经过数百年的休养生息才慢慢的回缓过来。
    后来又求娶了衍圣公孔家的闺女,就是林徐氏的母亲,林轩的外祖母,族中子弟虽不曾为官,可徐家却兴建书院,如今却也桃李满天地的。
    先生出身清河崔氏,同母亲却也有些关系,他的母亲同样是孔家姑娘,是外祖母嫡亲的妹妹,只可惜那崔孔氏命却不好,她同丈夫崔铭,原也是琴瑟和鸣,恩爱异常,可却不想崔铭早逝,孔氏伤心之下,倒也按着孔氏女的规矩,为夫守节,可却不想,竟然被当众抓住与人通女干,孔氏纵使知道被陷害,可却也百口莫辩,孔家女自幼学习的就是三从四德,夫为妻纲,孔氏在夫孝期间与人通女干,孔家又怎会保她性命,只当没这个女儿才好的,最后按着崔氏族规被沉了塘。
    崔铭与孔氏膝下只有一子,名为子言,少时曾被选入宫门作四皇子的伴读,自父亲母亲双双出事之后,崔子言就被关入家庙,日日抄写经文,父母自来就恩爱,母亲待父亲如何,他又怎会不知晓,他根本就不相信那所谓的通女干,可他如今被人看管在家庙,除了抄经文还要每日去祠堂反省,心中又岂会没有恨意,最后他终究打伤了看管的族老,逃出崔家,可因着叛逃出家,又打伤族老,被崔家逐出家门。
    “你在发什么愣?”崔子言皱了皱眉,看着小弟子,敲了敲桌子,待他回过神来,才没好气的说道:“看来是没有听到刚刚我说的。”
    林轩摸了摸鼻子,陪着笑脸,才道:“先生,您来金陵,是为了等四皇子殿下么?”小心的看了崔子言一眼,见他凝眉不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虽然年纪小,可有些事情却也并非一无所知,显得有些忧愁,可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崔子言低垂着眼眸,似是没看到小弟子眼中的忧虑,只道:“你且不必忧心,我知道分寸。”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力对抗崔家,更是无法为母亲平冤,所以必定要选择一条更为艰难的道路。
    林轩见他心中有分寸,也不在多说什么,只看了远处说的兴奋的两人,心中闪过一丝厌恶。
    “这流言既然是因着我的缘由,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崔子言眯了眯眼睛,这般毁人清誉,可见其心肠歹毒。
    薛家休妻的流言终究没有大规模的流传,伴随而来的却是甄贵妃圣宠浓眷,她膝下的三皇子更是深得圣心,就连太子都要避其锋芒。
    王菀在休妻传言出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好,后来随着圣驾渐临金陵,话题就围绕着甄贵妃以及三皇子,这让王菀略微的松了口气,可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她知道,这休妻传言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就出现,背后定然有推手。
    这背后是谁的手笔,王菀不用想也清楚,也正因着明白,所以她才会恼怒,薛城终究还是宠信了夏琬儿,虽然没有抬做姨娘,可薛城对于夏氏的宠爱,薛家没有人不知道的。
    刘氏在九月二十号的时候,终于产下一子,薛垣亲自来到庄子里,请王菀为哥儿主持满月礼。
    王菀想了想还是应下了,刘氏先前儿帮自己许多,这会子少不得要操持一番。
    自满月礼之后,王菀就直奔王家,第一眼就瞧见冯氏,她看见王菀的时候,眼神闪烁,一副心虚的模样,王菀哼了一声,走到冯氏身边,冷笑道:“弟妹真是好手段,得罪我可没有什么好下场。”
    “表姐说什么,我怎么不明白。”偷眼看了王菀一眼,只见她面色冷凝,心中一跳,可却哭道:“表姐纵使不喜我,可却也不能这般冤枉于我。”
    王菀理都不理会她一下,径直朝院里走去,在下人面前,让冯氏相当没脸,咬了咬牙,眼中的恶毒想掩都掩不住。
    王子腾过两日便也回来了,他虽伴驾,可却也要回府上的,故此,王菀特意来王家等着,有些事儿她早已经想清楚了,先前儿在薛垣请她回去主持满月礼的时候,她在庄子里,竟然会遭地痞无赖的骚扰,这让王菀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总归是她想岔了,她以为她只是占了这薛家太太的名头,不管薛家那一摊子烂事儿,她有钱财,有靠山,她能过的很好,可却忘了这古代女子从来都不容易,她若是长时间住在庄子里,在薛家先前费心经营的一切,都将付之东流,没有谁会一辈子忠诚,钱财动人心,从来都不是假话,她离开的时间长了,总归会让某些人心思变大,她不稀罕薛家太太的名头,可有的人稀罕,*总是无止境的,并不会因着她的退让而消失,否则也不会出现先前的流言,也不会有地痞无赖的骚扰。
    她的退让,只是将自己陷入了被动的局面,她的逃避,更是让她人得寸进尺。
    王菀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认识到古代女子的悲哀,只要有薛城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女人来想要爬上当家太太的位置,这如同一块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蛋糕一般,将前面的障碍踢开,而王菀就是那个障碍,只要她存在,她就不可能真的避开这些女人。
    而自己一旦失去了薛家太太的名头,那么她面临的又是什么?若是在现代,她还有可能得到儿女的抚养权,可在这样夫为妻纲的古代社会,不管是蟠哥儿还是宝姐儿,他们都只能留在薛家,王家更是不会凭白养着一个没有用处的下堂妇,她面临的或许是又一次被嫁,或许是庵堂里念经礼佛,她的儿女要在别人手下讨生活,这样一想,王菀就觉得自己简直傻的要死。
    至于冯氏,王菀哼了一声,凭着她那样一副小气吝啬搬弄是非的性子,能在京中呆的下去才是奇怪呢。
    ☆、第二十二章
    圣驾在到达南京前,两江总督魏可望将金陵主城区百姓赶走,由军营中的驻兵乔装打扮,热热闹闹的盛世也就这样形成了。
    王菀只是呆在王家大宅之中,并不曾去瞧这一热闹,甄家将行宫建的气派肃穆,虽瞧不见奢靡之态,可却仍处处透着精致奇巧,可见是用了些心思的。
    王子腾在第三日才匆匆回到府上,这也是王菀第一次瞧见这个哥哥,他大约三十多岁留着美髯,五官清俊,只眉头紧紧的皱着,身着靛蓝色杭绸长衫,在瞧见王菀的时候,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道:“妹妹同妹夫这般闹腾,究竟意欲何为?”他心中有些不喜,看向王菀,又道:“不过是个侍妾罢了,纳了也就纳了,还能威胁的了你的位置?”
    王菀抿了抿唇,才略显的有些委屈的说道:“哥哥何必一回来就教训妹妹?”她也没有想到王子腾竟然这般不顾及她的脸面,只是王子腾毕竟是王家的当家人,“哥哥是见过你那妹夫了?!”
    王子腾点了点头,他时间紧,说话自然也就不留余地,母亲听说王菀同妹夫闹腾,早已气的不行,前日里他瞧见妹夫脸上隐约的印记,却也不好再为妹妹说话了。
    王菀眨了眨眼睛,才冷哼了一声,道:“哥哥只听他的话,倒也不听听妹妹的委屈。”她不相信王子腾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如今他的意思在明显不过的,只是想要自己息事宁人,乖乖的回到薛家,去做好这个当家太太。
    “哥哥,你那好妹夫为了夏琬儿打我且就不说了,只先前儿休妻的流言以及地痞的找茬俱都是那夏琬儿的手笔,他欺辱我们王家至此,哥哥难不成还觉得是妹妹的错么!”王菀紧紧的盯着王子腾的面容,她只是想要知道,王子腾对于她的态度究竟是如何。
    “好了。”王子腾皱了皱眉,半晌后才开口道:“你身为当家太太,却是连侍妾都处理不好,还有脸面哭闹。”说着他深吸了口气,眼中有些不耐烦,又道:“你也学学你姐姐,她虽说嫁入国公府,可既有公婆要伺候,又有妯娌要相处,还有小姑子要巴结,哪里比的上你在薛家这般清闲自在的?”
    王菀心中一顿,也算知晓了王子腾的态度,她面上的笑容也淡了,只道:“哥哥说的是。”她只是为原主有些不值,她从来从来都是在姐姐的光环之下,她以为自己虽然比不过姐姐,可至少她也是王家的闺女,在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至少有娘家在背后支撑着的,这倒是给了王菀一种错觉,觉得娘家倒是可以依靠的,可如今王子腾的态度,却是明显的有些恼了的,
    王子腾看到王菀不说话的样子,这才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今也不小了,妹夫他对你如何,你心中清楚,你们成亲也十余载了,莫要让人瞧了笑话来。”他又看了王菀一眼,这才叹道:“你且安心,万不到休妻这地步的。”
    王菀哼了哼,没有说话,只站起身来,道:“哥哥也累了,早些休息吧。”说着也不理会他,直接扭头走了,看来也得要自个儿想想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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