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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时间线来说,不久便是庄白书被伤的日子,尽管他避免了那个棘手的案件,却不知关键时刻会不会节外生枝,他会经常随身带着防身的小刀,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他照常回家去看徐梅,都走进了楼栋,他突然听见离他不远处的楼梯上也有脚步声,听声音大概只隔了一层,他也没在意,就继续爬楼梯。
    而他上到三楼与四楼的缓台间时,那个脚步声也停了,随即响起敲门的声音,咚咚两下。
    许笙微微蹙起了眉,因为这里一层只有两个住户,他很容易就能通过声音确定方位,那人敲得是他自家的大门。
    他暗暗疑惑,便加快了脚步,转身上了四层的楼梯,映入眼帘的背影,让他瞬间停了脚步。
    那是……
    许笙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全身像被抽了魂一样,额上的血管突突直跳,黑寂混杂着淋漓鲜血的记忆冲袭进视野般,他没法忘记自己亲手了解的凶手的衣服和身材。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最可怕、最让他胆寒的背影,那必定就是眼前的这个。
    而这个身影正在敲他家的门。
    徐梅可能在家。
    许笙脑中嗡得一声,迅速反应过来,他抖得头冒虚汗,身体却已经先于思想,几步攀上了四楼。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后领,膝盖狠狠撞上那人的腿弯,那人中心不稳,生风一般瞬间被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骨头撞击地面的闷响。
    那人发出一声痛叫,没等起身,许笙的手肘已经牢牢压了上来,小刀嗖的一下似影闪出,冰凉凉抵在那人的喉结。
    许笙几乎是厮磨的声音,失控道:“你来这儿想干什么!”
    “许笙?”
    帽子缓缓滑下,许笙惊得手一抖,脸上浮现了无声的惊异,而身后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应声开启。
    后面迅速传来徐梅惊叫:“许笙!你干什么呢!”
    许笙没松手,呼吸却已失了节律一般,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下同样面露诧异的,郭敬的脸。
    第98章
    许笙握着刀的手明显颤栗起来,他背对着徐梅,迅速把刀收回袖口中,他沉默地、慢慢站起来,全身的血液像被结成了冷块,一股沉重的力量压着他的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原来,他绕了这么一大圈,费了这么多精力,走了多少弯路,结果他找的凶手就在身边,还陪他调查了好几年的“真相”。
    许笙竟然想笑。
    他总以为最折腾人的已经过去了,可老天还在考验他的耐力,不停地给他布下一道又一道的坎儿,他从这道爬出来,没走出几步就跌进更深的沟壑,直摔得头破血流。
    他永远不知道前边还有多少、多深的坑等着他,可他注定没有回头的余地,就算摔死,也只有像瞎子一样不停地跳。
    这种濒临爆发的崩溃和绝望,他一点都不陌生,他尝过,而且尝得比任何人都更深入、更彻底,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太自以为是了,他算个什么呢?他以为自己死过一遍就是救世主,重生了就牛逼大发了,结果呢?
    他眼睁睁看着他爸被车撞死,他听信郭敬的话抛弃毫不知情的白书,他到现在才明白他的自杀毫无意义,他自以为信得过的人就是当年造成一切的凶手。
    原来一个人能活得这么窝囊,他还没步入而立之年,就已经把生活所有折磨人的花样都尝了个遍,他也挺佩服自己的,到现在还没疯。
    他竟然对郭敬这样的人还能放下戒心,明明那人有那么多的疑点,也从不透露自己的身世,他有无数的机会去察觉、去怀疑,最后还是没记性,一遍又一遍,像个傻逼一样被人家耍的团团乱转。
    徐梅看得心惊,赶忙把俩人架开,数落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都二十多岁的人还动手打架?啊?许笙你说说,怎么回事啊!”
    许笙自从记事起就是家里的乖儿子,学校的模范生,从来也没让她操过心,更别说跟别人打架,能让这样的孩子跟人动手,这得多大矛盾啊?
    许笙深吸了口气,胸中那股郁结之气反而越聚越沉,积压着他发涨的神经,他拧着眉心,叹气道:“妈,你先回去,我待会…再跟你解释。”
    他俯身一把拽起了郭敬的衣领,咬牙低声道:“跟我下去。”
    郭敬眼中的讶异渐渐消散,脖子还残留着被许笙扼制的触感,他看了眼一旁的徐梅,随即沉默地跟在许笙身后。
    徐梅盯着俩人僵硬的背影,干着急道:“可不准再动手啊,你们听见没有?”
    ……
    俩人走到一楼,不约而同地停了昏暗的楼梯间,许笙猛地一把攥住郭敬的脖领,把人狠狠压在墙壁上,发出咣得一声声响。
    许笙的声音像结了冰渣,要把人咬碎一般,他笃定地道:“是你干的。”
    郭敬也不反抗,只是微微皱眉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你哪根筋搭错了。”
    “别跟我装蒜。”许笙的气息夹杂着强烈的怒意,他抓起郭敬的衣襟,勒到他的眼前,低吼道:“这衣服你没少穿吧,用我帮你回忆一下吗?你临死前穿的,是不是这件!”
    一直没作反应的人,这时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说什么?”郭敬眼中的暗流奔涌,突然反抓住他的手腕,力度之大让许笙也不禁疼的失了握力,他眸如凶煞,追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许笙见他惊愣的反应,心里竟涌出一股异样的爽快,这大概是他上辈子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儿,许笙鄙弃地挣脱开他的钳制,沉声道:“这是你的报应,你伤了庄白书,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这句话似乎把郭敬的反应激发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砰得一声,他一反手钳住许笙的另一只手,随即狠狠铬在墙上,他居高临下,一字一句地咬牙问道:“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笙脸色铁青,额上的筋络砰砰直跳,他竟是笑了一声,沉声道:“郭敬,你还想不到,到底是谁捅的你吗?”
    郭敬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崩裂的表情,制着他的手也微微发颤,他好半天才似是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是你。”
    许笙没说话,眼睛却已经愈发血红,漠然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郭敬手背上的青筋绷起,嘴唇铁青,阴翳的眼眸像潜伏在深处饥饿至极的狼群,他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身形僵硬着,又咬着牙低声地说了一遍:“是你。”
    许笙没待再说话时,一股劲风袭来,他没反应过来时便以掀翻在地,郭敬的身躯迅速压了上来,下巴被狠狠捏紧,脚腕被踩得动弹不得。
    “真他妈有意思啊,我找了这么多年,结果你说是你干的。”郭敬满身戾气地盯着他,眸中像蒙上一层雾,许笙的脸被捏得通红,身下还是他熟悉的、看起来纯然无害的一张脸,就是这么一个人,上辈子杀了他,这辈子还玩了他这么多年,亏他还对这种小骚—货念念不忘,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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