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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逍遥值守完夜班,早上一回来,就见孟蝶忙里忙外的搬东西。孟蝶拿了些常用换洗的衣物,打了个包袱。见风逍遥愣愣站在院里,白了他一眼,就往后院去。风逍遥追上问她:“喂,这是怎样一回事?”
    风逍遥追着孟蝶到了一座暗室前。门上挂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写:“风逍遥,有种你进来试试?”风逍遥一贯是有种的人,闯过一次,不慎中了四种剧毒,被剧痛折磨,在床上躺了七天有余。从此他再也没进去过。
    孟蝶比刚来时高了不少,五官渐渐长开,已是初显标致。她入了暗室,风逍遥守在门外,踌躇犹豫,不敢进去。孟蝶说:“你想进就进,放心,暂时不会中毒。”
    风逍遥听了,还是犹疑。可孟蝶突然收拾包袱,似要远行的样子,于情于理,他该问问。他在门外瞧了瞧,没见着暗藏的毒雾,这才进去了。便看到孟蝶正往腰上系了皮质的随身药袋,将几份药瓶放了进去。风逍遥问:“你平时不是最宝贝这些毒瓶?怎样这回出门,带这么多走?”
    “我要出门,少则一月,多则半年,当然得多备点存货。”
    孟蝶利索地在腰上装好各式毒药和解药,取了长刀,插在背后。又把青蛛紫螟鞭系在了腰间。风逍遥少见她全副武装的模样。平素她出外对付相枢,都是一手毒功完事,懒得带鞭子和刀。风逍遥曾劝她都带上,她说回来还得买菜,带这玩意儿菜贩子还以为她在做大侠梦呢。
    孟蝶又拿了根笛子,插在腰后,又取了两副针匣。
    风逍遥说:“你要去哪里?若是苗疆境内有棘手的相枢魔头出现,我跟老大仔说一声,和你一起去。”
    “我是去中原。”孟蝶说。
    “为什么要去中原?你不是说中原跟你没关系吗?”风逍遥说。
    “本来是没关系的,现在有了。”
    风逍遥问:“什么意思?”
    孟蝶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想帮忙?简单。我不在的时候,照顾好你自己。我不求你隔叁差五能把整个家收拾一遍,我只希望你能收拾好自己的屋子。不要等我一回来,又见你屋跟狗窝似的。”
    “是,我知道了。”风逍遥说,“我真怀疑我是养了个小妹,还是认了个老母。”
    “说起来,风逍遥,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就你这德行,以后没个女人照顾,我真放心不下。”孟蝶开始念叨,“你说你吧,其实长得还行,性格也不错,在铁军卫中任职,够不上富贵,也算中等人家。按理,你这样的去求亲,该是一求一个准。怎么你就一直单身到现在呢?”
    “停!停下来。很够了。讲你是老母,你还操烦起来了。”风逍遥摇摇头,“不对,被你岔开了话题。你讲你要去中原,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很危险?我可以跟老大仔请假和你一起去。”
    “风逍遥你挺过分的。也就仗着军长宠你,平时迟到翘班搞习惯了。以后你要换个上司,立刻能把你解职了。”孟蝶说,“到时候就不是我被编排成你的童养媳,而是你被谣传成我的小白脸了。”
    “哇靠,哪个烂舌仔讲的?这样毁坏我的清白,我要去打他一顿。”风逍遥义愤填膺。
    “街面上都这么说。去,你去打啊。要是你一个人打不过来,叫上你那些铁军卫的兄弟一起。我都能想到第二天会怎么传:铁军卫兵长恼羞成怒,仗势欺压良民。这可好了,又有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咦,不对。这不是重点。”风逍遥说,“你等着,麦走了。我现在就去找老大仔请假,你等我回来再出发。”
    风逍遥火急火燎地走了。孟蝶完全不想让风逍遥牵扯进来,她还得去和苏政绮、纪风萍两人会合。待风逍遥回来时,孟蝶已不见了。风逍遥无法,只能拜托白日无迹帮忙注意孟蝶的动向。
    ……
    孟蝶穿着粗布衣裳,依纪风萍的吩咐,打扮成上山采药的贫家女,到天允山的一座山峰上和她们汇合。到时,苏政绮和纪风萍俱是荆钗布衣的装扮。纪风萍还煞有介事地背个箩筐,筐里装着柴火。两人注视着天允山天下风云碑立碑之处,孟蝶听到剑器争锋的嘶鸣声,不禁凑上前去看。只见一个以铁扇使剑法的男人,正同李青桐打得火热,却不见黑白郎君人影。
    纪风萍看了眼孟蝶,说:“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来呢。”
    孟蝶说:“不是说黑白郎君要以战赎人吗?人呢?”
    纪风萍说:“今日,原是我和任飘渺决斗之日。黑白郎君替我出战了。”
    孟蝶眼睫毛一抖:“什么意思?”
    纪风萍巧笑嫣然:“黑白郎君对任飘渺亦有兴趣,却苦于任飘渺踪迹难寻。我听说此事之后,热心地将任飘渺今日会出现在不悔峰的事情告知了黑白郎君。”
    “……你也不怕信誉破产。”
    纪风萍说:“男人太过小气,就没趣味了。我本也想如时赴约,谁知出了这种事情。战约可以改日,目下还是以青桐为要。”
    “晏丹青呢?她干的好事,她不负责?”
    纪风萍说:“正在负责。你看和青桐交手的这位,若我没猜错,便是晏丹青的情人了。”
    孟蝶闻言大感吃惊,道:“我说怎会有无关人等在和青桐对战,我还以为是黑白郎君抓来的高手呢。”
    苏政绮说:“噤声,好好看。想想若你是青桐,面对慕容宁这等高手时,该如何取胜。”
    “但是晏丹青她……”
    纪风萍笑着抚慰:“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说的再多,于事无补。不若想想后续要怎样办?”
    孟蝶看向战圈。李青桐虽是体力不支,但她使出了鬼降大法,也让慕容宁出现内息紊乱之兆。要是孟蝶,一定会趁机用毒。李青桐的毒术一般,应该是选择以武取胜。看来看去,孟蝶渐渐觉得没意思。要是不能用毒,她的武功也就平平,对上慕容宁是稳败的。要是用了毒,那就不是切磋,而是死斗。除非碰到毒术高手,不然也没悬念。
    孟蝶正想着,李青桐倏地退至八步之外,拿出一份药瓶,运出极招:“鬼骨血海棠!”
    “!”
    苏政绮和孟蝶同感讶异。纪风萍当机立断:“小苏,你待在这儿。我去阻止青桐。孟蝶,你阻止慕容宁。记得,要对他下螭魅蛊降。”
    孟蝶点点头,想纪风萍应该是有什么打算。她站起来,与纪风萍一道运起轻功,往李青桐和慕容宁缠斗的战圈飞纵而去。李青桐和慕容宁又一次极招相对。不过这回,纪风萍出一道剑意,挡住了李青桐的招;孟蝶用螭魅蛊降与慕容宁的剑气相抗衡。
    慕容宁收了铁扇,打量孟蝶,又看看纪风萍。李青桐喊了一声:“纪姨!”
    慕容宁想起纪风萍这个名字。见纪风萍荆钗布衣,一副普通妇人的打扮。要不是她刚刚出手,一招便化解了李青桐的杀招,确实看不出是武林高人。
    纪风萍说:“慕容先生,请住手吧。你方才中了鬼骨血海棠之毒。此毒十分炽烈,中毒后会在胸前生出花瓣。花开五瓣,必死无疑,神仙难救。若我没有猜错,现下你的心口已经有花瓣叁片。继续打下去,你会引毒攻心而亡。”
    慕容宁说:“原来在山头上一直注视的是隐世的高人。慕容宁眼拙了。”
    李青桐抓着纪风萍的裙摆,正要说话。纪风萍说:“我知道你要讲什么,我都听到了。青桐,行走江湖,不可轻易言杀。你现下年幼,还没觉得,等你长大就会知道,出口成方,是很难收回的。”
    慕容宁说:“夫人是决定罢手了?”
    “是,多一个敌人,总不如多认识一个朋友。”纪风萍对孟蝶说,“将鬼骨血海棠的解药奉上。”
    孟蝶点点头,给了慕容宁两颗六合保心丹。慕容宁服下后,才觉身上隐隐灼痛化消不少。
    纪风萍说:“我外甥女青桐年纪尚幼,冲动鲁莽,冒犯了先生,还请恕罪。青桐,快致歉。”
    李青桐扭过头,板着脸,勉为其难地盈身施礼,小声嘟哝了一句“抱歉”。
    “无妨,她也是丹青的亲人,慕容宁不会放在心上。”慕容宁说,“敢问阁下名讳?”
    “青山不厌纪风萍。”
    慕容宁说:“阁下便是纪风萍?”
    “……”纪风萍默然片刻,随即轻笑,“幸好先生此问,讲在青桐致歉之后。也幸好我是剑者,对烟雨斜阳的传说很有兴趣。否则,我也会选择杀人灭口。”
    慕容宁铁扇轻摇,对纪风萍说:“我有一桩事,需要与夫人单独一谈,不知方不方便?”
    纪风萍颔首:“那我送先生下山吧。”她转对孟蝶说:“你们在此等着,我去去就回。”
    “嗯。”孟蝶点头应声。李青桐没有回复。
    慕容宁和纪风萍一路往山下走。纪风萍说:“丹青现下伤势如何呢?”
    慕容宁说:“她很好,已经恢复完全,夫人放心。”
    “她醒了,我才不能放心。”纪风萍说。
    慕容宁说:“此话何意?”
    “若她真能叫我放心,你也不会出现在天允山了。”
    慕容宁停下脚步,转身对纪风萍说:“慕容宁执掌一府,也过了轻狂的年岁,知道事情轻重。我可以保证,丹青所说的秘密,只要未来不涉及慕容府的安危,慕容宁不会告知给任何人知道。”
    纪风萍说:“以往并非没有外人知道先生所知的事情。但一来,他们知道的内容并不像先生所知的这般紧要。二来,那些人要么是获得了绝对的信任,要么便是有人以性命为他们作保;或者他们的命,是我们随时可取的。先生,你我是头一次见面,而晏丹青在告知你这些机密之前,甚至没让我们有所准备。”
    慕容宁出身世家,实力高深,本是矜傲之人。纪风萍一番怀疑挑衅,让他十分不快。纪风萍话语中,看似为他留下了余地,其实也是试探居多。她在试探,慕容宁到底知道多少秘密。慕容宁决定先退一步,说:“那我要如何获取你们的绝对信任?”
    纪风萍说:“在讲这个话题之前,先让我满足先生的好奇。”
    “噢?什么样的好奇呢?”
    “先生认为我在试探。因为先生自认,方才和青桐一番谈话交手,并没露出太多的破绽。所以先生认为,我并不清楚你掌握了多少的秘密。只要你接下来表现得宜,你便不用和晏丹青的亲人起冲突,或许还能得到更多关于晏丹青的讯息。”
    慕容宁说:“果真是大隐隐于市,夫人一眼便洞穿了慕容宁的心思。我现在确实好奇,夫人到底是不是在试探慕容宁?”
    纪风萍说:“晏丹青万般不好,好在听话。她同样不会将机密轻易泄露出去。先生知道的这些事情,相当一部分是自晏丹青的行事反应中推测而来。而我们的名字,是从那封由先生代笔、寄往江陵宁凤钗的信中得知。先生再派人一一调查这些名字,如此,方有了先生今日来天允山的这段故事。”
    “嗯。”慕容宁说,“要如此说,这一切皆是我推测而来,与晏丹青并无关系。”
    “但事情又有一项不合理的地方。自李青桐被黑白郎君擒抓,已过了十日,为何晏丹青一无书信告知,二不亲来天允山?你方才说,晏丹青的伤势已经恢复完全。先生你讲,有什么样的理由,让晏丹青今日缺席呢?”
    “哈。”慕容宁轻笑一声,说,“自然是某人封锁了消息,不让她知道。”
    “先生说的是。敢问某人,你这样做的原因,很难猜吗?”
    “理由有很多种,夫人是如何判断,你猜的理由,就一定是正确的?”
    纪风萍说:“这当然是因为,先生已经亲口承认了。”
    “噢?”
    “先生对青桐说了两句话。第一句将青桐惹得十分生气,你说你们可能成为一家人。第二句虽然简短,却惹动了青桐的杀机,便是……”纪风萍一字一顿,“术法禁制。”
    慕容宁细细回想,确实是破绽。因他面对的是李青桐,所以没有更慎重。没想到对面山头看热闹的拾柴妇人,竟会是一个隐世高手,她将他们的对话全数听在耳内。
    纪风萍说:“不难推测,先生难以接受晏丹青所说:你们将在晏丹青有孕之后断绝来往。她告知你这些事,是想和你商量,该怎样避免分离的结果。你一定会询问,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的规矩?她为了分辨,就将个中不被术法禁制限制的原因告知了你。你今日来天允山,是因为你还在犹豫之中,便决定先见见她的亲友,再做打算。”
    “是。”慕容宁轻摇铁扇,说道,“夫人所言,一字不差。慕容宁拜服。”
    “现在,到了先生选择的时候。”纪风萍说,“你可以选择获取我们的绝对信任,或者……”纪风萍拿出了木剑离离千世,横在慕容宁跟前:“死在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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