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沈玉蓝却举着玉扳站出来道:“臣有一想法。”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沈玉蓝身上,沈玉蓝此人仿佛生来适合站在最明亮处,不惧他人议论与目光,好似一块晶莹剔透的蓝田美玉。
“爱卿请说。”
“京城南侧与东侧青山上有两大寺庙,分别是广普寺与香济庙,不如将流民分批安置在寺庙处,两位住持心怀慈悲,普渡众生,必定会接受流民的暂且安置。”
此刻却有一位臣子反对道:“不可,广普寺乃是专供皇家第一大圣庙,岂能容这群肮脏贱民们玷污践踏,令陛下身份于何地。”
沈玉蓝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心想刚才出主意时候是哑口无言,急着反驳他人倒是振振有词了。
皇帝道:“流民滞留一日,便是令京城百姓于动荡之中,朕觉得沈爱卿此言有理,可仅仅靠两处寺庙似乎是不能容纳基数庞大的灾民们。”
沈玉蓝道:“臣记得旧国子监的旧屋现已荒废,还有其他大圭废弃的学堂旧址可以做容纳流民之所。”
此话一出,众臣议论纷纷,显然是不赞同的。
“流民安置不过是暂时的,等水患一过,便可给点流民安置银两,让他们重回夏江重建家园。”
老皇帝思量片刻道:“此方法似乎可行,何尚书,便按照沈爱卿的意思去办吧。”
而后皇帝道:“虽然流民安置问题已经有了可行之计,可此次赈灾巡抚之人却还没有定下来。”他看向一旁的谢争鸣道:“谢爱卿看,此次巡抚察应由谁来担任?”
谢争鸣站出一步来道:“此次水患泛滥严重,百姓流离失所民心不稳。依臣看,当是派一位最能代表陛下的人南下夏江。太子殿下如今已年满十五,天资聪慧,也是独当一面的时候,为代表陛下的最佳人选。”
“潋儿吗?”老皇帝喃喃道,猛地想起五年前那次江南大水,自己最宠爱的嫡子设为巡抚察,下江南十四洲,治理水患。
结果,却是一去不复返。
往事记忆触动了老皇帝寒薄冷血的心,竟然生出几丝莫名的不舍。
谢争鸣说这番话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的,若是姚潋南下治水,大大减少五王爷无法在皇帝的规定期限内完成落案的可能。
沈玉蓝听了谢争鸣的一席话道,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老皇帝受往事感染,浑浊的眼里难得看到一点良心发现的慈爱,看着台下的姚潋道:“潋儿,此次你可否愿意替皇祖父南下,若是不愿皇祖父绝对不逼你,你也无须放在心上。”
谢争鸣却听老皇帝的言下之意,还是想让姚潋留在皇宫之中,不肯让他南下。
此时姚潋踏出一步道:“儿臣,愿意为皇祖父分忧,南下夏江布粮赈灾。”
皇帝听完姚潋,心中涌起一种复杂情感,姚潋长相肖似母亲,与旧太子只有三分像。
可不知老皇帝是老眼昏花,竟然是将姚潋的身姿与旧太子重叠了,不禁轻声唤了一句:“宇儿。”
众臣听完皇帝对着姚潋唤了一句旧太子的名讳,皆是面面相觑,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齐刷刷的跪下来了。
姚潋此时拱手,振声道:“皇祖父,儿臣不是父亲。”
老皇帝叹息一声,渐渐闭上眼,有种悲凉无力之感道:“你是潋儿,不是宇儿。”
“那便任命太子为此次南下的巡抚察吧。”
“儿臣谢皇祖父。”
下朝后,姚潋走在回东宫的正午道上,沈玉蓝与他并排行走,目光放远看那金銮之上道:“成璧当真是要南下吗?”
姚潋轻笑道:“回太傅,自是当然。南下赈灾此乃要事,皇祖父愿意将此重任交与我,是信任我,更是为了锻炼我。”
沈玉蓝微微侧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雁下天尽处,黑云翻墨时。河神如决倾,五年归雨期,成璧可听说过否?”
姚潋面色不改,负于背后的手却攥紧道:“未曾听说过。”
沈玉蓝停下脚步仔细盯着他的眸子道:“成璧是否是为了查清旧太子真正死因,才愿意听从陛下命令担任巡抚察?”
姚潋依旧是文质彬彬,嘴角弯着一抹浅笑道:“太傅说的成璧不知,现如今朝中官员空虚,人手不足,成璧只不过一心为皇祖父分忧罢了。”
沈玉蓝见他是要抗拒到底了,只能放弃了争辩一转语风道:“成璧的生辰便要到了吧。”
姚潋微微吃惊道:“太傅怎知?”
沈玉蓝见姚潋一瞬间松懈下了防备,故作狡黠地眨眨眼道:“这种事情微微一查便知,太傅本来为成璧准备了一份大礼,成璧若是南下恐怕是要错过了。”
姚潋不禁莞尔,温浅似月的笑犹如昙花一现,后缓缓正色徐徐道:“太傅到底为何阻止我南下?”
沈玉蓝也收敛笑意道:“昨夜月淡星稀,于是夜探星象,见天龙与英仙两星渐暗,恐夏江一带不光有天灾还有人祸。”
姚潋道:“太傅是也相信了流传的诗词,听了流言之扰吗?”
姚潋生父姚归宇便是死在了流言之下,沈玉蓝理解他此时的心情。
昨日他在酒楼中听了那诗词,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于是专门为姚潋卜算了一卦,算出了他此次若是南下的大凶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