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棍永远是恶棍,装的再像也不是好人。
于是铃星看着他。
虞药的疼痛更进一步,喉咙好不容易能喘气了,身上扎进黑针的后遗症出现了。经脉开始一会儿膨胀一会儿,一会儿收缩,仿佛……
虞药并未完全体验到这种疼痛,就昏过去了。
确切地说,不是自主地昏过去,是铃星按了他的眉心,一瞬间曳红亮了起来,显了形,虞药的疼痛迅速转移到了另一头,刚等虞药发现这个事实,铃星便让他昏了过去。
铃星没来由地想起来这人说的每句话,翻来覆去地想,仔仔细细地想,铃星必须坚定自己的意志,告诉自己恶棍永远是恶棍,装的再像也不是好人。
但还是在回忆到那句“那我们以后就同命了”的时候,决定出手帮他,但又是在不想面对那人发现之后得意洋洋的脸,和自己侮辱自己导致的意志的溃败,还不如装做什么也没发生。
铃星把他背起来,听着他脖颈脉搏的跳动,边往回走边告诉自己……
等一个信号,就等一个信号……
只要证明他就是他,就一个信号,就可以……
在那之前……
铃星背着他往回走,自言自语:“有曳红,本来就是同命,跟咸不咸有什么关系……”
第7章 祥龙临敌
后院的时光总是分外清闲。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虞药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一套茶具,煮起水,还非常有闲心地走来走去,摘花捻叶,恨不得吟两句诗。
特别被派来监视他的小修都看不下去了,前两天还说什么危难关头,自己倒是毫不在意。
等水煮开了,虞药边撑开长椅,悠哉哉躺了上去,喊道:“铃星啊,来给倒杯茶。”
如他所料地没有人回答,但虞药很陶醉于逗弄铃星,因为他记得,昨天,铃星确确实实地是救了他。
在虞药众多的缺点中,蹬鼻子上脸算是比较明显的一个。
铃星坐在树上,连看都不看他。
虞药笑呵呵地自己坐起来倒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门口的小哥,进来喝一杯。”
小修把眼睛转开,背对着门。
虞药又道:“来吧,我不告状。”
小修低下头,那脚搓了搓地上的土,转个身进来了。
虞药眉开眼笑,让他坐下,边倒茶边寒暄:“最近封喉队招几个人了呀?”
小修低着头不看他,出于对擅离职守的自责,说话也有点冲:“又不该您管。”
虞药把茶推给他:“问问嘛。”
他们还没说两句话,就听见一声声清脆的“师兄”“师兄”越靠越近。
权无用的身影轻快地闪进来,人还没靠近就问道:“师兄,你为何不去前庭啊,都乱成一锅粥了。”
虞药蹭地站起来,一脸严肃:“出什么事了?”
他情绪转变太快,树上的铃星、桌边的小修、门边的师弟,都一起看向他。
虞药摸了摸鼻子,尴尬笑了两声,坐了下来。
这功夫权无用已经坐下了:“有好多人来拜英雄帖,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
虞药给他也倒茶:“英雄不问出处嘛。”
权无用有些忿忿:“怎么还有江洋大盗,脸上刺字的我都看见好几个。”
虞药还是那句话:“英雄不问出处。”转而又问,“右中堂怎么说?”
权无用托起下巴:“正跟官府的人纠缠呢,说什么官兵都去江安了……”
虞药收了茶壶,伸了个懒腰,好好地抒了口气,看向权无用:“师弟陪我出去散散步?”
权无用端着茶杯四处转着脑袋,在桌上找了找:“师兄,你为什么不放点点心呢?……散步?去哪儿?外面?外面乱七八糟,我躲这儿来消停会儿……”
虞药站起来,也把权无用拉起来:“走走走,陪我转会儿。”
权无用一边被拉起来一边把手里的杯子放下,碰翻了桌子上的摆件:“哎……等……”
虞药路过树下,抬头看了一眼:“小子,来吗?”
铃星转开脸。
***
权无用跟在虞药后面,没有直接去权家前庭,反而出了权家的门,绕去了正门口。
权家门口聚着很多人,有些是还没进去面试的,有些事已经见完面等消息的,来人有挂剑的,有背刀的,有画符的,有训兽的,热热闹闹,声势浩大。
除了来拜帖的英雄,老少百姓也不少,在旁边议论的,在楼上往下瞧的,茶馆里的,饭厅里的,来往挑担坐下喝口水的工夫,也都议论得热火朝天。
虞药转身向市场走去,权无用小跑着跟上来:“不是去看英才汇的吗?”
虞药摇摇头:“都说了,散散步。”
权无用跟在虞药后面,也不知道虞药要去哪儿,这位权家首领倒也没引起多少人注意,毕竟当年虽然作恶多端,但心思都放在钻研作恶上,恶做得精益求精,反而到了一种普通人不太了解的地步,并不高调。“权家家主是恶人”比起“权清风是恶人”这个概念要深入人心得多。
虞药走在路上,没什么人认出来他,况且他这会儿还穿着那件写了“七”的短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