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娇原本就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风寒,太医也说没有大碍,但岂料在被薛湛看的极其重视,凡事都要亲自过问一遍。薛玉娇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仅过了两天身体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天,不过是吃饱了睡,睡饱了继续吃,小日子过得倒是悠闲惬意,加上薛湛安排了两个得力的人过来做护院,她省了很多精力和心思去防备珍儿,省出来的力气基本都花在了赶制衣服上。
这惬意的小日子一直持续了六七天,直到这一日,天刚蒙蒙亮,谨娘收拾好出门的行装,又交代完巧儿好生照料那只猫之后,随薛玉娇一同出门。
接下来,两人在那家布庄外面找了一家客栈,挑了一个二楼靠窗的客房,坐在窗前,一边闲适吃着茶点,一边等待目标出现。
临近巳时,终于见到一抹湖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店外不远的街上,之后盈盈走了进去。薛玉娇自茶桌前站起身,同谨娘道:“我们走吧。”
布庄内,一名小厮正为孙莹莹取货,嘴里不停说着赞许的话。
“小娘子的眼光真好,衣服做出来以后连我们师傅都连声夸奖,无论是您挑选的衣料,还是花式颜色,在当下都很时兴。想必您要送的那位男子,定是对您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吧。”
说话间,已经将衣服捧了过来,一脸笑容的递给她。
孙莹莹被夸的心神荡漾,哂笑一声。
她一面让人展开来检验欣赏一遍,一面嘴上自诩道:“这件衣服我可琢磨了半个月的功夫,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自然是对我来说十分重要的人才配得上它。”
说着越看这衣服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想到谢尹安收到衣服时的欢喜心情,一时间笑的合不拢嘴。
“好了,给我好好包起来吧,注意别弄脏了。”
小厮仔细装起来,忙回应道:“放心吧小娘子,保证万无一失。”
薛玉娇知道,孙莹莹目前还只是谢尹安身边的一个歌姬,身份低贱,她如今所穿所用的皆是上品,只有富裕人家才能享用得起,而这些,全是靠谢尹安平日里打赏的一些金锭才得以实现。
孙莹莹年轻貌美,生着一脸狐媚相,勾引人的本事也不少。纵然谢尹安对她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但试问,有哪个男人会对这种自动送上门来的狐媚子抗拒。
而孙莹莹也不傻,自打她主动勾引到谢尹安爬上他的床以后,事后谢尹安对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那一刻起,就清楚的知道,自己只是侍奉在谢尹安身边的其中一个暖床工具罢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在乎。
她心悦谢尹安,哪怕知他性情阴沉,并非温柔男子,她也甘愿承欢其身下,纵然谢尹安只是喜欢她的身子又何妨?至少,她能陪在他身边,经常和他做亲密之事。
她没有想过将来会如何,至少现在,她要立稳脚跟,成为她的妾室。而她要的并不多,只要能经常看到他就够了。
谨娘提前扮作一个普通挑着担子的农妇,等她自布庄出来,经过她身边时,装作不小心撞上她。
猝不及防,孙莹莹被人一下撞倒在地上,尖叫了一声,骂骂咧咧的揉着屁|股站起身:“你没长眼睛啊!”低头再看,只见刚取出来的衣服上满是白灿灿黏糊糊的豆花,顿时又气又急,一把抓住她,气急败坏道,“你看我的衣服被你弄成什么样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路太急,没注意。”谨娘连忙赔礼道歉。
孙莹莹已经没心情听她解释,一心扑在衣服上,着急道:“这可怎么办?衣服都弄成这样子了,洗都来不及,我拿什么送给他!不行,你赔我!你今天必须赔我一件一模一样的!”
谨娘苦苦恳求道:“小娘子,我一贫贱妇人,身上没有钱,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实在不行,我拿回家给你洗洗送回去可好?”
两人正争执时,薛玉娇看准时机自巷子里面缓缓走出来,装作不知情的样子上前与两人询问道:“两位怎么了?何故争吵?”
这还是自她重生来第一次见到孙莹莹,想到前世她死在自己剪刀下的惨状,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此时孙莹莹并不认识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出她一身贵女装扮,态度稍微收敛了几分,与她道:“这个人把我新买的衣服弄脏了,我这着急送人的。现下让她赔我,她拿不出钱来。正好你来了帮我做个见证,若实在赔不起我,我只能将人送去官老爷那里了。”
薛玉娇面色微讶,转头问谨娘:“这位大娘,她说的可是真的?”
谨娘配合的点了点头,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她,可我真的没有钱能够赔她。”说到这里,做样子拾袖抹起泪来。
孙莹莹见她哭了,丝毫没有同情,叉起胳膊,凶巴巴道:“你少装可怜,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走!”
薛玉娇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眼波流动,问道:“你刚刚说,这衣服是要急着送人的?”
孙莹莹满脸愠色道:“是啊,明天我就要送人。这个人对我来说很重要,现在衣服成了这样,我拿什么送他?就算是现在洗,明日都干不了。再者说了,我新买的衣服还没穿一次,纵然洗了,也拿不出手了。”
听到这里,薛玉娇故意迟疑了一下,忽然道:“这样吧,你也别为难她一个妇人了。我手上正好有一件与你这件相似的氅衣,也是新的,本来打算送给自家兄长的,你要不介意,我跟你换一下。你这件我拿回去洗洗就是了。”
孙莹莹心中一动,比起抓着眼前这个穷的叮当响的农妇不放,心想她说的也不是不行。于是面色稍霁:“也行,你先带我看看再说。若是我觉得满意,这事就算了。”
薛玉娇见有戏,莞尔道:“我就住这附近的一家客栈。你随我来吧。”旋即又对谨娘道,“你走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见她就这样放她离开,孙莹莹不放心道:“等等,万一你的衣服我不满意呢?事后谁来赔我?”
薛玉娇不紧不慢道:“你放心好了。我也是看她实在拿不出钱来赔你,瞧她挺可怜的,既然有心帮她了,便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的。你且随我来吧,到时候若不满意,我大不了原价赔你钱就是了。”
孙莹莹一听,既然有人甘愿做这活菩萨,她又何必跟钱过不去,于是安下心来,答应道:“也罢,我看你不似普通家庭的小娘子,便相信你了。你带我去吧。”
谨娘得到释放,连声道谢后,适才挑起担子离开。
孙莹莹用布袋简单包起脏掉的衣服,随即和薛玉娇进了客栈。
原本她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当见到薛玉娇拿出来的那件衣服时,立时两眼放光,忍不住摸着衣服惊讶道:“这件衣服还真的和我这件很相似。真是太好了!”
她顿时心动起来,再仔细看,甚至在她原来那件的基础上,花色上提升了一个档次,相比之下,这件显得更加贵重凸显气质。
“你真的愿意和我交换?”
她还有些不敢确定。
薛玉娇坐在桌前,心平气和的喝了口茶,浅浅笑道:“那是自然,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抵赖。这衣服你抱走吧。”
事已至此,她自是不会拒绝,欣然接受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末了抱起衣服,临走时,被薛玉娇突然唤住:“等一下。”
孙莹莹停住,回头问道:“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想反悔吧。”
薛玉娇轻轻一笑:“怎么会。我只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身上擦得什么香,刚刚我闻着有些生疏。”
女人凑到一起,除了八卦外,最喜欢聊的就是胭脂水粉,首饰衣服。听她好奇问起来,孙莹莹难得心情好了,将在哪里买的香粉,什么味道的一一告诉了她。
薛玉娇抓住她的心理,平声道:“你这香粉虽产自江南,味道也很馥郁,可是,我总觉得有些浓厚了。我这里有一来自鲁国的香脂,你可以闻闻。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说罢从匣子里面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孙莹莹自她手里接过来,打开闻了闻,果然心旷神怡,想到谢尹安一定喜欢这个味道,瞬间就有些心动了。但有些奇怪她为何这么大方送给自己,于是疑惑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大方送给我?这东西看起来价值不菲,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这么好心送我做什么?”
薛玉娇早已想好答案,笑意温柔道:“我初到京城,刚探完亲,准备小住几日再走。可是我对京城不怎么熟,今日遇到了你,觉得与你投缘,想着和你结识一下,顺便带我四处转转。所以你若不嫌弃的话,便收下吧。”
孙莹莹心下了然,瞧着她端庄雍容,确实一身贵气,旋即心思一动,想着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或宝贝来。这般想着,干脆坐到她对面,与她故作熟络的攀谈了起来。
两人各怀心思,呼问名字家庭,后来聊的火热,聊着聊着就分别聊到了各自的家事。纵使孙莹莹没说出谢尹安的名字,但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爱郎”两个字。
薛玉娇听到她说对爱郎感情深挚,奈何爱郎对她从未上心,常常为他争风吃醋,偏偏周围的小妖精一个接一个投怀送抱,好难对付。尤其近两个月来,不知何故,突然对她提不起兴致了,说到伤心之处,还险些掉出泪来。
薛玉娇心中冷笑,面上为她黯然一叹,想到什么,眉如春风,莞尔一展:“对了,你有没有听过一种东西,可以迷惑住男人,让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
“真有这种奇效?是什么东西?哪里有?”
孙莹莹得知有这奇药,十分激动,连忙问道。
薛玉娇道:“这东西你应该听说过,可能没见过。”
孙莹莹想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指的是……钟情散?”
“不错,是钟情散。这种药一旦给男人服下去,不到一刻钟便能见到效果,服用一次,即便是剂量轻也根本把持不住,立即与身边的女人交合才能得到缓解。而服用次数多的话,则会对身边的女子慢慢产生强烈的依赖,届时就是你想撵他走都很难。”
薛玉娇之所以这么了解药性,是因为身边便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荆氏当年就是用这种药将父亲骗到了手里,后来沈老夫人制止她继续使用,这才适可而止。
孙莹莹听后心下不由一凉:“我自然知道这个东西,只是这药在大魏是禁药,是不允许拿来卖的。就算我想买也买不到。”
钟情散被大魏定为禁药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这东西固然效果显著,可是长期服用的话,对男性的身体极其不利,甚至影响寿命。一般有这种药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有,也是偷偷摸摸的,否则被发现举报的话,会有下牢的风险。
“大魏是买不到,可是,我知道哪里有,”薛玉娇说到这里,弯唇一笑,“你想不想要?”
“你能得到?”孙莹莹兴奋的豁然站起来,目光立时绽出渴望的神采。
“我确实能得到些,只是,”薛玉娇说到这里幽幽一叹,面露为难,“只是价格较为昂贵了些。毕竟物以稀为贵。”说到这里,看她脸色。
孙莹莹思虑一番,最后将自己最值钱的东西,也就是手上那只玉镯,摘下来给她道:“这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回去想办法给你凑一些。”
薛玉娇接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眼,旋即道:“这个倒是够了,就是药量不会太多,可能够三次的量。你想好了要买?”
孙莹莹脸上抑制不住的喜色:“要买要买。三次也行了,起码让他能够对我产生一些依赖。”话到这里,喜不自胜道,“那我就先提前谢谢妹妹你了。你一定要帮我弄到手。”
见她深信不疑,薛玉娇知道人已上钩。为了避免她事后起疑心,戏要做足:“你放心好了。我预估三天后就能拿到手,到那天酉时你还来这家客栈找我。这只镯子,你先拿着。”说着将镯子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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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栽赃风波
正当孙莹莹不知何意时, 只见她抬手拔下自己头上那只银钗子, 捏在指间转了转, 又温言道,“我们毕竟第一次见面,随便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可能无法让你放心。为了让你知道妹妹是有诚意的, 所以暂且把你这只钗子押在我这里好了, 到时候货到了, 你再拿镯子换回来。”
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只钗子并不如那玉镯子值钱。孙莹莹见她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 更加深信不疑,连声道谢,想着在此待得时间也不短了, 恐扰她歇息, 于是最后客套了两句,起身告辞。
薛玉娇将人送出门之后,确定人走远了, 一颗悬着心才终于彻底落了下来。小憩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她让人进来。
谨娘插好门, 迎面向她走来,小声问道:“姑娘怎么样?东西拿到了吗?”
她微微一笑,抬眼一指。谨娘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见桌上放着一支银灿灿的钗子,略略一忖:“看来这事要成了。”
说完, 转过头来望着她美艳绝伦的脸庞,渐渐又为她担忧起来。
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事,想到以前那么心地干净的一个孩子,不知从何时开始,慢慢的城府变深了。而担心的同时,又多了一丝心疼。
她知道她变得心机深沉,全是因为被人逼到了这一步。她无父无母,身边还到处都是危险,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以及查找出杀害她父亲的真凶。
她虽然不排斥,但难免担心以后她会越陷越深,直到一发不可收拾。想到此处,谨娘不由暗自叹了口气。
“收拾一下我们就回去吧。说不定这会儿,有人已经早早为我们准备‘惊喜’了。”薛玉娇若有所思的道。
……
果不其然,两人从外面回来后,屁|股还没坐热,薛湛安排盯紧珍儿的两个护院便悄悄过来禀报,说,今日曾看到珍儿在屋内动了手脚。因怕打草惊蛇,遂当下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只让两人好好检查一下床褥。
谨娘按他们所说,起身走到床前,掀开层层床褥,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东西。
提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件男子的贴身衣服,随即连忙甩手丢在了地上,满面惶恐的与薛玉娇道:“姑娘,她们真是心思歹毒!竟拿这种污秽的玩意儿栽赃你。这一旦被人发现,必定会让你名节不保啊!”
薛玉娇想到了会找自己麻烦,但没想到,对方竟一次比一次手段狠厉,比前世还要过分许多。不过细细琢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前世的自己向来是逆来顺受,现在她们看出来自己在反抗,如此一来,对方变本加厉也就不奇怪了。
她稳了稳心神,快速想了下,想到什么,附在谨娘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谨娘听完,睁大眼睛看着她,但少顷,明白她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于是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薛玉娇道:“你照我说的去做,然后,我们按兵不动。”
如薛玉娇料想的一样,次日一早,薛玉娇刚由人服侍梳洗完毕,就见荆氏和曹顺大摇大摆的带着几个婆子丫鬟过来,惊得院里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薛玉娇出门,与站在前面趾高气扬的荆氏含笑问道:“不知荆姨娘这么兴师动众的过来,是为何事?”
“适才你身边的贴身丫鬟珍儿向我举报,称整理床铺时,在你床下发现了男子的贴身衣物,怀疑你与人私通。”简单说罢,又对身后的曹顺道,“曹管家,你进去搜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