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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吃午饭的时候,众人已经听过厉三娘介绍过雁北的生死台。
    躲到这座雁北城的已经称不上真正的强者,但弱者的世界一样有弱肉强食。雁北这一座城,与所有刀光剑影的江湖一样,与所有弱肉强食的地方一样,信奉江湖的规矩。
    手下见生死,了恩怨,生者无憾,死者无怨。
    雁北城中亡命之徒甚多,或为一言不合,或为多年恩怨如今重聚首,红了眼的少不了拔剑相向。
    天盟便立了这一处生死台。
    若有什么要非生死难了的仇恨,便由一方找到天盟代下战书,以三日为限约到这生死台上了结。
    若有不愿应战的一方,必须在三日之内离开雁北。
    天盟是这雁北的最大的帮派,甚至比官府还有权威,不敢应战的再也无法在此城立足。
    陆酒冷对此并无什么意见,以他过去二十余年的人生的经历,他对立这一生死台的做法还颇为认同。
    陆酒冷并非嗜血之人,只是他早已习惯用刀剑去丈量人命。他是千金买命的杀手,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看清,居于高位者少良善之辈,能值千金的人命多数都在可杀之列!
    对战的是一名正当壮年的男子和一名老者。
    力量过于悬殊,这场决战很快成了一方的屠杀。不过一炷香之后,一剑插在落了下风的老者身侧,将他半片身子钉进了木板。壮年男子却不肯罢休,手中一把匕首削上老者的左腿,一片带血的肉随刀锋飞出,鲜血已经染红了木板。
    这已是一场虐杀!
    男子貌若疯狂,冷笑了几声,“今日我便让你三刀六洞,一块块切下你身上的皮肉。”
    下一刀就待刺落,男子突觉指掌间一痛,老者手中猛然飞出一道暗器。为那力道一掼,男子身形不稳便往后一挫。
    就在他一愣神之间,重伤的老者奋起一口气拔起钉在身上的剑,一个翻滚已经滚下生死台。
    老者再也顾不上其他,拖着伤体,便往街角而逃。
    站于生死台下的两位黑衣人瞬时就向老者追了出去。
    青色的刀光划过,一名黑衣人只觉脚下一疼,双足一软便已跪倒。
    另一名黑衣人见同伴负伤,脚步顿也不顿继续追下去。
    苏慕华轻斥了一声,“留步。”
    掌风在黑衣人身后一击,二人空中对了一掌,黑衣人连退数步,一道身影已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前,封住了他的去路。
    黑衣人怒道,“让开,天盟你可挡不起。”
    苏慕华凤眼一挑,冷笑道,“天地不仁,代天而立?天盟好狂的口气!”
    他说的是从厉三娘口中听来的天盟的立盟之号。
    黑衣的人见他缓带当风,抚袖而笑。再见他并不回头,随手一掷,一刀便伤了一人,不觉也有几分变色,“你是何人?”
    “宋小苏,雁北县衙的师爷。”
    陆酒冷很头疼。
    他本不愿多管闲事,他一向也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此刻苏慕华已经出了手,人也已经得罪了,由不得他袖手。
    一叹之下,陆酒冷身形一动,也拦住自台上追下的男子。
    “杀人不过一剑穿心,兄弟,何必呢?多大仇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全职终于结束了,蝴蝶V5,长更MARK之
    ☆、第五章  何处不江湖(一)
    暮春斜阳里,龙涛手中提着一杆旱烟,站在屋檐下逗弄着笼中的画眉。
    他是天盟的老大,这座雁北城的龙头大哥。龙涛在来雁北城之前是江湖黑帮伏虎帮的老大,伏虎帮与许多江湖黑帮一样,断了别人的路,也绝了自己的路。终是惹来了白道联手,龙涛不敌,与帮中数名好手一路逃到雁北。
    龙涛到了雁北后,如鱼入了水,不再思归。一座雁北城的美人与金钱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此中人们面对天盟刀锋时那种屈服于宿命的畏惧,以及对反抗事不关己的冷漠,竟然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龙涛逗弄了一阵画眉,“可查清了那两位是什么人?”
    “大哥,那两位一位是县衙的新任县令宋昊,一位是县衙的师爷宋小苏。”
    哦...龙涛微一沉思。他不会问手下两个读书人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样的话。他久在江湖,早已知道有人可以深藏不露,有人可以扮猪吃老虎,但若真把这些人当成了猪的老虎,只怕才是真的猪了。
    “大哥,我们是不是找些弟兄,挑了县衙,给他们个下马威。”
    龙涛摊开手在阳光下,侍立在旁的少女上来拿了细软的绢布为他轻拭手上沾染的污渍。他这双手为少女捧在柔软而丰满的胸前,仿佛不是沾了鲜血无数的凶器,而是要珍之重之的玉器。
    龙涛道,“先别轻举妄动,下个帖子给宋县令和他那位师爷,邀请明日到醉梦酒坊,我请他们喝酒。”
    “大哥,是否换了个自家的酒坊,若动起手来,也好安排些弟兄。”
    “不用,在舒青袖的地方,才显得我有诚意。安排些弟兄伏在酒楼外就是。那两位再有本事又怎样,雁北这种不毛之地谁愿意来?我许他当个太平官,再送他几桩功劳,早日升迁了是正经。若不识抬举,我也可以让他在那个位置上坐不下去。”
    雁北县衙的后院中,夕阳将天边的云染成金色的一线,几点归鸟的踪迹掠过长空。
    苏慕华坐在凳子上折纸钱,金银箔的纸在他手中一展,在修长的指尖灵巧地翻折成一个个小巧的元宝。
    折纸有情,清明将近,将金银箔折成元宝,可烧与先人,遥寄后人的哀思。
    “小苏”,陆酒冷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怎么?”苏慕华顺着声音的方向抬起头来。
    陆酒冷见他身旁已经摆了一堆金灿灿的纸元宝,更难得的是每一个元宝折得大小都一模一样。这不仅手指要灵巧,折纸的力道更要均匀一致。苏慕华眼睛看不见,每一展纸,每一折纸都必须准确到毫厘。手不仅要稳,心还要定。
    “你这是在练功?”
    苏慕华道,“昔日传我刀法的人曾经说过,我所学庞杂,于刀法一途虽可以内力互补,但终落了下乘。而人的手筋骨柔韧堪称天下之至柔,却可驰骋天下之至坚。我习刀以来一直领悟不到这个意境,今日便开始练练这个以无有入无间的御刀之术。”
    陆酒冷看着苏慕华脸上随意的笑容,他见惯生死,此刻心中如风动涟漪,竟也有片刻柔软,“你的内力还能维持多久?”
    苏慕华一身杏黄衫子坐在斜阳里,手中转着一张金色的折纸,微带淡色的琥珀色眼眸挑起。他唇边的笑意似冷似讽,“宋大人是可怜我?”
    陆酒冷一笑,“我不敢,你不需要。”
    苏慕华唇畔笑意一敛,他眼神转向陆酒冷,明明看不见,却准确地捕捉到他的位置。
    他想着那夜这人将他护在怀里,躲避风暴。眉峰的伤痕也并非凌厉,微带邪气的唇上挑着,这人笑起来很好看。
    他感念这份相护之情,纵然此生已然挥霍,但不论何时,能遇上这么一位值得相交的朋友,总是让人觉得红尘尚暖。
    苏慕华道,“说到练武,我从未见过宋大人用兵刃,不知平日是惯用刀还是用剑?”
    “我用剑。”
    两个人淡然一笑都颇为默契地揭过方才的话题,谈起了刀剑之道。谈到高兴之处,陆酒冷去前厅向人拿了剑来,苏慕华也拔出刀,与他刀剑互相印证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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