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杀手最擅长伪装,也最懂得揣测人心。
顾云听只犹豫了片刻,就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农妇的邀请。
路途颠簸,农妇担心顾云听的身体吃不消,便让她靠在自己背上休息,好省些气力。他们夫妻两个偶尔也会随意地低声说上几句,大多都是些开春后如何应付农忙之类的话。
小农小户的生活没什么勾心斗角的腌臜事,虽说清贫,却也自在。
陆君庭坐在牛车的另一边,靠着栏杆,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药箱里的瓶瓶罐罐。
融融暖意遮过冬末的冷冽,头顶灿灿的金光洒落在身上,温度正好,最易令人生倦。
农妇打了第三个哈欠时,牛车忽然停住了。
十米不到的距离里站着九个持大刀的男人,面上带着形状各异的疤痕,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的车。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牛车后面也出现了五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手里同样都拿着兵器,显然是同一伙人。
夫妇两个惊慌失措,频频回头,看向陆君庭,而后者已经倚着车栅栏睡着了。他失了力的右手松松虚握着一个黑色的小瓶子,瓶塞已经被打开了。顾云听暼了一眼,只见那瓶身上以簪花小楷写着三个字:安魂香。
“……”
这大夫到底靠不靠谱?
顾云听柳叶眉微微一挑,问那夫妇二人:“这就是鸣雁山的盗匪么?”
“对、对!就是这些人占了山头,络腮胡的那个是他们的头目,叫远天大王,他的刀是杀过人见过血的!”
瞧这话说得,大家都是走江湖的,谁得刀还能没见过血不成?
赶车的中年男人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唉哟!这可怎么是好!早知道就绕点路,往山南那条道走了,哪至于碰上他们啊!这下可倒好,赶着回城,变成赶着送死了!”
顾云听闻言笑了笑,不置可否。
死是死不了的,最多也就是有一点麻烦。
他门的右面是光秃秃的山壁,左边倒是农田,却有三米多的高差,农家夫妇是肯定跳不下去的,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青年,想跳下去躲避匪徒也不现实。
至于这些劫匪,他们的站位看似随意,实则暗含章法,就算此时加快牛车冲过去,也不可能突围。
果然,还是直接打一场最痛快。
说话间,络腮胡的男人扛着大刀,领着众人走了过来。有狗腿子用刀背敲了敲赶车人的肩胛,神情轻蔑:“识相的,就自己把值钱的物件儿交出来,免得受苦!”
“哟呵,竟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络腮胡食指挑起顾云听的下颚,一派轻薄相,“这样吧,小娘子跟爷回山上,兄弟们再拿了钱,就放过你爹娘,如何?”
“拿钱买命自然值当,不过除此之外,我跟你回山上,可还有什么好处?”
顾云听粲然,桃花眼如一轮弯月,双瞳干净清澈,可映入旁人眼中又变得似醉非醉,仿佛笼着一层薄薄的烟雾,正如好春时节山巅冠绝群芳的桃花成了妖,在一帘香风微雨里勾魂夺魄。
络腮胡看得痴了,一时间竟忘了回答。
“小娘子跟了我们,自是吃香的喝辣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保准比跟着你这双穷鬼爹娘快活!”一旁的盗匪笑得下流,凑上来帮腔道。
“姑娘可千万别听他们的!他们做惯了强抢民女的勾当,被抓走的那些姑娘非死即伤,根本没一个安然活着的!”农妇急得直摇头,却被络腮胡的一巴掌打开,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老太婆胡咧咧什么!信不信老子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