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几波VR游戏摧残之后,第二期节目终于录完,梁夜的感冒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好了个彻底。
众人啧啧称奇的同时肖照临眼皮止不住地跳,他把梁夜送回家之后果断谢绝了对方的邀饭,赶回家洗了个澡便开始投入到新一轮工作的准备当中。
明天早上他要参加白建礼新电影的试镜,电影直到现在都没有公布更多消息,是什么样的剧本不知道,试镜都有些什么角色也不知道,一切都尚在迷雾之中。
肖照临最近没有其他通告,公司给他争取这个试镜机会的时候,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毕竟之前因为宋乾的关系,很多资源都对肖照临关上大门。
收到试镜通知的时候连安安都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山一般的压力。白建礼素以严厉出名,对自己的作品要求极为苛刻,所以在试镜的把关上也是特别的严格,在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肖照临只能反复地重温白建礼以往的作品,就算知道没什么用,也总好过毫无准备。
但这还不是最糟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肖照临发现自己感冒了。
他先是睁大眼,然后冲着入室的阳光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这还没完,他张嘴吸气,那一瞬间喉咙仿佛有几十根羽毛在同时撩,特别的痒,他实在忍不住连着咳嗽了小半分钟,最后喝了好几杯水才缓过来。
试镜当前碰上感冒,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没想到隔壁梁大少的病菌这么厉害。
肖照临一边翻着药箱一边腹诽,想起昨天梁夜挂着鼻涕的情形,不禁一阵头痛。
今天亲自来接人的安安抱胸瞪着时不时咳嗽两声,再偶尔打个喷嚏的肖照临,黑着脸道:“临到试镜才来感冒,这是什么新型操作吗?”
肖照临自知理亏,认真地给自己喂感冒药,也幸好这感冒才刚来,暂时看着还不太严重,出门的时候肖照临便觉得好上不少了。
电影的试镜选在戏剧学院的剧场里头进行,这次试镜并不公开,但到场的有不少年轻又眼生的面孔,看着应该是学院的学生。
肖照临被工作人员领着到一个房间里,他进去后一看,倒是见着几个熟面孔,但他几乎都喊不出来名字,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方赞飞竟然也来了。
肖照临脚步一顿,目光在四周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宋乾。
方赞飞远远见到他进来,就招手喊他过去。
肖照临走到近前,才留意到方赞飞头发有些乱,身上穿得朴素,脸上打理得也相当随意,与往日光鲜的出行形象有不少差距。
方赞飞将手里一张纸递给他:“早啊肖哥,这是等下的试镜流程,我排在你后面几个。”
肖照临低头浏览了一遍,发现纸上除了试镜的流程顺序,别的什么都没有,剧组看来是打算保密到最后一刻了。
周围来试镜的人五花八门,大约是因为心里没底,整个休息室里头的气氛颇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有些人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到底在准备些什么。
两人闲聊了几句,方赞飞的手机震了好几次,显然有来电,但他拿起来看了两眼,面无表情地放在一边,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电话尽职地震了十来下才彻底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一分钟,方赞飞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这次不止是震动,还伴随着铃声,方赞飞挑了挑眉,这才拿起来接通。
肖照临听见他说了一个名字,应该是他的经纪人,才说了几句,方赞飞便冲他摆手示意,边接电话边走了出去。
结果方赞飞这一通电话仿佛接了一个世纪,临到肖照临进去试镜都还不见人回来。
肖照临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最终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收回目光往试镜的房间走去。
他在推开门的时候便将所有无关的思绪抛至脑后,喉咙倒是有些发痒,但还是忍着来到房间中央。只见面前一张长桌,正中坐着白建礼,旁边另外三位看起来也是圈内名气很大的前辈,倒是不见传说中的主摄像贺传声。
房间正中还摆着一张很小的桌子,白建礼翻着手上肖照临的资料,想起来这个艺人就是之前梁夜提到过的那个,他的目光落在肖照临的脸上,微微点了点头,觉得单从相貌气质来看,这人倒确实有些意思,没有那种新生代油腻腻的感觉。
白建礼指了指当中那张小桌子:“抽屉里有台词,你有一分钟的准备时间,开始吧。”
肖照临微微一愣,没有料到准备的时间给得如此之短。但当他拿到台词的时候他就发现,其实有再长的时间也没什么用。
他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张写着几句话的纸,飞快地浏览上面的内容,末了眉头轻轻皱起,有些摸不准纸上面的这个角色是怎么回事。
整张纸上面,只有一个名为A的角色的两句台词,没有交代背景,也没有交代说台词的场景,更没有交代说话的对象,唯一有帮助的是末尾的一个说明:A是个特别受不了烟味的人,烟味会让他极为不适。
肖照临盯着台词和这句提示琢磨了一阵,心里有些隐约的猜想。他抬头往白建礼的方向看去,此时的老爷子看起来并没有坐得很笔直,他斜斜地靠在椅背上,右手肘关节撑在椅柄上,手虚举着,食指和中指弯出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夹着一根烟。他左手就放在桌上,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那细微的声响仿佛秒针在走动一般。
肖照临立时一愣,心里有些明白过来。
坐在最左边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可以开始。
肖照临发现白建礼周身的气势猛地一变,明明还是那个坐姿还是那个有些随意又有些颓废的动作,但此刻的白建礼仿佛变成了整个房间的焦点,沉默而又威严。
肖照临定了定神,稍一迟疑,心下有了主意。
他低眉敛目,躬身弯腰,快步来到白建礼面前,就这么几步的功夫,他的额角已经隐有汗水,整个人的气势似乎消失了一般,想要将自己压到尘埃之中。
气氛在沉默之中胶着,白建礼不发一言地看着肖照临,而肖照临在僵持之中指尖微不可察地一抖,仿佛顶不住这看不见的压力,终于开口道:“……丢了一箱货,伤了几个弟兄,大哥……”
声音越说越低,那声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大哥似乎终于消耗尽肖照临所有的力气,他的声音卡在那里,再没有说下去的勇气。
白建礼右手挪到嘴边,脸颊有轻微的抽动,他皱着眉左手扬起示意肖照临走到近前。
他很明显是在做一个吸烟的动作,肖照临不可能看不出来,但在白建礼示意之下,他却飞快地靠上前,没有丝毫犹豫。
提示的纸条上写了A这个角色是个特别受不了烟味的人,但到了此时此刻,都没有见到他在表演上有展示过这一点。
一直观察他的几位老师不由得面面相觑,有人甚至有些漫不经心起来,大概觉得面前这个试镜的人也不过如此。
只见肖照临在白建礼面前站定,脸上的恭敬和惶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白建礼左手往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张嘴做了个喷气的动作,仿佛是一口烟全数喷在了肖照临的脸上。
肖照临眼睫轻颤了一下,大气都不敢出,额角的冷汗无声滑落。
白建礼喷完长长一口烟,看着肖照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他手上扯着衣领的力度很大,扯得肖照临脚下一个踉跄。
“丢了多少就给我找回来多少,少一分我就削你一块肉,肉不够了我再去削你相好的,你觉得怎样?”
肖照临脸色煞白,嘴有些发抖,他没敢去看白建礼,只是颤着声道:“我……我现在就去。”
白建礼眯起眼,吐出最后一丝烟气,声如冰刃:“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