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到!”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跨进了宣政殿。来人逆着光,萧亦珝看不清他的神色,第一眼望去看到的,竟是黑色长靴上绣着的九道螣蛇纹案。
待近些,萧亦珝才看清了他的容貌。
男人的脸部棱角分明,眼眸深邃,鼻梁高挺。他身穿黑色铁甲,神色冷峻,通身气势锐利逼人,有如一把出鞘的宝剑,逆风而行、势不可挡。
当他走进来时,连最清高的大臣都低下了不可一世的头颅,不敢与他对视,生怕看见死亡的倒影。亡魂与鲜血浇灌出的杀气,不是这些安逸过了头的大臣所能承受的。
萧亦珝愣了几秒,也随其他人一道低下了头。毕竟他昨日刚见过这个男人,还像受到蛊惑般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举动,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
他此刻的心绪有些紊乱,每每触及男人的脸,一种奇怪的感觉便会产生,既心悸......又心痛。但他能确定的是,自己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正值沉思之际,慕容易寒的声音打破了一殿的寂静——
“侄儿恭迎皇叔!”
不管心里如何愤恨,他到底不敢给摄政王脸色看。摄政王把握着全国近二十万的兵力,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将他从皇帝的宝座上拉下。
“皇上不必如此,”摄政王低沉的声音响起,“此番回京,臣乃有要事与皇上商谈。”
慕容易寒握着龙椅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皇叔所指何事?”
“三日前,有人向臣告密,言车骑将军杨峰通敌叛国,并呈上其与圣元国三皇子互通的信件,个中内容皆是我军机密。”
“这......皇叔是不是弄错了?”慕容易寒背后的冷汗几乎浸湿了龙袍。
杨峰乃兵部侍郎杨朝之子,属于保皇派,他好容易将杨峰插入边关军队,却不想这么快就露出端倪。至于杨峰通敌叛国一事,完全是出自他的授意,简直真的不能再真。
摄政王眼皮都不抬一下,“臣以为,不管弄错与否,宁可错杀三百,不可放过一人。皇上以为呢?”
霎时,殿内陷入了死寂。
慕容易寒几乎维持不住微笑的神情,杨峰是他花大力气培养出的人才,慕容泽此举无异断他一臂。
不等他反应过来,摄政王又补上一句,“臣还从他嘴里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皇上想听听吗?”
“不必了,朕相信皇叔。”慕容易寒脸色骤变,藏在宽大龙袍下的身躯微微发抖,如坐针毡。
他知道,慕容泽全都知道了。
“臣定不负皇上厚爱,只是未免臣受人诟病。不妨让文武百官都听听,以示臣的清白。”
摄政王拍拍手,立即有两名士兵拖着一团物体走进了宣政殿。沿路所过,血迹斑斑。
那团物体是个人,他的四肢疲软无力,不难看出是被砍断了手脚筋。许是地面太过粗糙,磨到了他身上的伤口,他竟“呜呜”叫了起来,露出空洞的嘴——他的舌头被拔去了。其中一个士兵拉起他的头时,甚至将某个大臣活生生吓得失、禁了。
两个黑黝黝的眼眶里,不是眼珠,而是无数白色的蠕虫。那些蠕虫似乎饿了许久,疯狂地蠕动着,啃食他脸上残余的血肉。那些腐烂的部位,已经从眼眶蔓延到了两颊,散发着恶臭。
近看他的四肢,还能看到手指骨节上的血痕以及不断冒血的指甲盖,十指连心,而他的手指甲全部被人拗断了,脚指甲也不外如是。
兵部侍郎年事已高,看着视如珍宝的儿子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哪能受得了?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昏死在了大殿上。
慕容易寒所受的刺激也不小,尤其看到慕容泽平静无波的双眼,他就止不住地胆寒。
“退、退朝!”
他再也忍受不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让太监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宣政殿。还未出殿门,便倚着扶手干呕起来,恐怕他要做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了。
“拖下去吧。”慕容泽轻描淡写道,似乎对群臣及皇帝的反应并没有什么想法。
可越是淡漠,萧亦珝越能看到这个男人残酷、薄情的本性。与这样的人为敌,实在太过可怕。他为慕容易寒默哀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国师留步。”
慕容泽叫住他,“可否赏脸到王府一坐?”
萧亦珝不愿与他有任何交集,便推脱道:“下官身子有些不适,今日就不上门叨扰王爷了,还请王爷见谅。”
慕容泽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懊恼,面上却不动声色。
“那便改日吧!”
“是。”
国师府——
流殇迷迷糊糊地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淡青色帐幔,身下柔软的床底让他产生了一丝幻觉。自己死了吗?
“你醒了?”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流殇一惊,立即抬手想制住对方,却因胸口刺痛闷哼一声,无力的倒在床上。
“伤口还没好,不要乱动。”对方放下粥,扶起了他的身子。
流殇这回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哑着声道:“是你救了我?”
温润如玉的男子“嗯”了一声,将粥端来:“趁热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