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他只是身子有些不适。连日奔波身子还没恢复,加上今日走的路太多,小腹便有些坠涨。虞清溪虽然是第一次经历孕事,可他凭感觉就知道,这样的征兆有些不妙。他不能在落玉国小产,因为他不想让任桑榆知道,也不想让齐庄知道。
出了皇宫,他终于舒了一口气,寻了一处树荫坐下休息。海水淡化装置需靠近海,离这儿宫门很远,宫里又没有备马车,他便走了半个时辰的路,走出皇宫已经是极限,再不能走回住处。不过,还没等他休息,便有人冲他跑来。
“三少夫人!”春汀到他面前,“可还好?”说着,从袖中掏出瓶子递过去,“今日的还没吃。”
虞清溪接了瓶子,刚塞了一颗进嘴,还给春汀。
春汀拿帕子给虞清溪轻轻扇着,她知道他现下很累了,脸上都微微有些苍白。她道:“不若在街市里找医馆看一看,可好?”
虞清溪摇头。这儿的医馆可都是齐庄的,再有点风吹草动,不惊肯定能知道。他休息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
当夜,春汀洗衣服的时候,发现三少夫人的裤子上沾了一点点血迹。她不明白三少夫人怀孕为什么不能让人知道,就算是虞家内宅争斗,相信三少爷也是能理解的。她按捺下心思,还是决定遵从三少夫人的言语,什么都不提。
虞清溪知道自己身子不佳,这两日便没有再出门,任桑榆问起,他也只道是水土不服,稍是休息便可。任桑榆看着他吃得下睡得好,只是有些懒乏,便没有太过在意,他忙着和田相应付他国使臣。
在大典的前一夜,倒是出了个小小的插曲。若弥皇帝谷梁钰晕倒到海边,皇后抱着他在皇宫里狂奔,直去龑没的宫殿。本以为是中暑之类,没想着却是诊出了喜脉。可惜,现下是在落玉国,不然这事肯定将如飓风般席卷整个若弥!那肯定是得举国同庆的!
当晚,作为臣子,任桑榆立马赶进宫去见过谷梁钰。回来后,任桑榆十分感慨,与虞清溪描述皇后如何胆战心惊。他道:“皇上本就会武,没想到一有身孕会如此虚弱。”
虞清溪看了他一眼,轻轻应了一声。
“三少爷,双儿怀有身孕的时候,是会这样的。”春汀正好在旁伺候,便如此言语,说着还看了一眼三少夫人,暗示道,“胃口有变化,容易乏力,甚至会嗜睡。”她见三少夫人扫了过来,立马垂眸,“当然,也有丝毫没有反应,到生产前都如常的。”
“说起来,清溪最近很容易乏力,也有些嗜睡,不会是已经有了吧!”任桑榆笑道。
“嗯,有这个可能。”虞清溪转而道,“皇上有孕,夫君好像很开心。”
“自然,有了龙嗣,国基才稳。”任桑榆道,“嗯,我去游上两圈,清溪去不去?”
“我在上面看着你。”虞清溪道。宅院里便有一个露天的大池,水都是与外头的海水相连的,要游泳很是方便。
春汀看着三少爷,不住叹息。三少夫人的话语再像开玩笑,也该请个大夫来看一看确定一下,怎的真就当成玩笑了呢!亏得她如此提醒!她知道三少夫人的身子不好,晚上担心得都睡不着觉。可她又不敢违背三少夫人的意愿,去告诉三少爷,真真是愁人!
虞清溪站起身,警告地看了春汀一眼,直看得她不敢再抬头才走去庭院里。
次日便是大典,落玉国朝臣是一大早便参加祭天大典,外国使臣只需晚一些参加宴会便可。
任桑榆和虞清溪到大殿的时候,宴会将要开始。谷梁钰似是对任桑榆前两日的表现十分满意,这次特地将他安排在使臣的位置。虞清溪是不能跟过去的,他有专属的贵客席。
若是在别国,肯定是使臣的位置排在他这一类无官无衔之辈前面,可不惊却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虞清溪的位置就安排在落玉国功臣之后,外国使臣之前,这便是十分微妙了,若是不注意,还会以为他是落玉国功臣。
虞清溪心里将不惊暗骂一句,尽量降低存在感,安静地坐在那处,希望不被人注意。
宴会初始,是落玉国功臣献词。虞清溪总以为自己是不用上去的,没想着最后一个功臣下来之后,便喊了他一下。
虞清溪略微有些茫然,在这之前,他丝毫没有准备。他朝上看了一眼,不惊正微笑着看过来。
场面一静,大家的目光便集中到虞清溪身上。
虞清溪无法,缓步上前,他甚至能感觉到任桑榆诧异的目光。他稳了稳心神,说了几句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贺词。
“噗……”不惊笑出声,见下列使臣略有不明,便道,“这位是我落玉国的贵客,平素寡言,这……贺词八成是费了好一番气力拼凑来的。”
“是。”虞清溪一本正经道。
众客笑。
“你这男妻有点意思,不过能坐到那位置,有点能耐。”田为砚对任桑榆道。
“嗯。”任桑榆微微点头,没想到落玉国的贵客仅一位?什么样的贵客会排在各国使臣之前
接下来便是各国使臣献礼,虞清溪垂眸听着,到若弥的时候,他抬眼看了过去,任桑榆也是不着痕迹地往他这儿扫了一眼。虞清溪淡淡一笑,面上平淡,心里却是一紧。他看得出任桑榆眼底有过一瞬的探究,很快很快,他却是读到了。
虞清溪垂眸下视,心潮起伏间,诸国都献过了礼。他再抬眼看去,已看不到任桑榆的身影。使臣也有主次之分,若弥使臣主位是田相坐的,后面第二排次位才是任桑榆坐得。他要再往后看,却是来了一队乐伶,为首的是林渊。
林渊的名头一报出来,众客哗然。谁不知道若弥皇后就是忘机先生!忘机先生竟单独给落玉国祝贺!别国的使臣大多只听过忘机先生的名声,却是没机会听他的乐会,看这阵仗,众客立马端正了坐姿,屏息凝神!
胡琴声线低沉,缓缓侵入,仿若将众人引入一片空旷。林渊这次用的是阮琴,最初只偶有弹拨,配上低缓弦音,却带来几分诡异的紧张感。众客不禁深吸一口气,霎那间仿若宫墙全无,置身于浩瀚沙漠之中。风起沙扬,一片浑黄,再静谧不过,却给人伏兵万里的错觉。
可,那并不是错觉!突然鼓声震天,镲片促促,漫天黄沙间惊现黑色阵列!盾甲兵缓步迈来,黑压压挺进,轻甲兵步伐整齐,恢宏逼来。金属敲击声均匀持续,轻甲兵迅速奔袭,瞬间团团围住。
到近前,阵列屹立,巍然不动,只余黄沙飞扬在天地间。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耳边,周边一片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林渊的那乐曲可以用Victory代入, 出自Two Steps From Hell。之前在音乐群有人推荐过,我觉得挺适合。
第84章 宴席
林渊将阮琴放下,缓缓起身。阮琴碰到琴凳,发出轻微的一声,在这寂静的大殿里十分突兀。
众人一震,从方才大军压进的紧迫中挣扎出来,惊讶地看着这位忘机先生。一弦一鼓便制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忘机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寂静的大殿里随之传出第二道声音,不惊拊掌从殿台上走下来,连呼三个“好”!
林渊缓步上前,正要作礼,却是被不惊扶住:“你我兄弟,不拘此礼!”
“谢陛下!”林渊道,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跪拜的礼节。林渊朗声道:“这便是我为贵国做的国乐,愿落玉国威震四方,国祚绵长!”
“好!承兄弟吉言!”不惊大笑。
至此,众客对若弥和落玉国的关系心里都有了数目。落玉国皇帝与若弥国皇后以兄弟相称,那以后两国必当同气连枝。若弥国地广民众,落玉国富得流油,哪个都不是轻易得罪得起的。
轻乐奏起,曼舞翩翩,云裳袅袅,婢女托着各色珍馐穿梭于外使内臣之间,将方才的紧张全部驱散。众客这才将心思转到面前的美食上,瓷碟造型别致又精巧,里头装的菜肴却只那么一两口。诧异归诧异,待品过之后却是赞不绝口。
一批婢女收走空碟,后一批婢女立马摆上新的菜式。一道又一道,细心的客人便会发现,这些菜式各有来头,乃是汇集各国最出名的佳肴,一共一百零八道,从茶点零嘴到开胃小食,从冷荤热肴到汤羹主食,无不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