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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筝告诉她:“天和十二年,正月十六。”
    殷暮雪听后脸色一变:“什么!今日便是天和十二年正月十六!?”
    殷筝眼皮一跳,心头升起些许不详的预感:“有何不妥?”
    殷暮雪抓紧了殷筝的手臂,急忙道:“快!快去报官,告诉他们有人在司天楼埋了火.药!”
    殷暮雪着急想要改变未来,并不知道自己这句话给殷筝造成了怎样的冲击——火.药就是殷筝让人埋的,殷暮雪不可能一觉睡醒突然就知道这件事,除非如她所说,她有着上辈子记忆。
    但从殷暮雪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只知道火.药的事情,并不知道那些火.药是谁埋的……殷筝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问她:“什么火.药?谁要炸司天楼?”
    殷暮雪一哽,犹豫了片刻才道:“是太子,是他要炸司天楼。”
    殷筝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殷暮雪生怕自己会拆了这桩姻缘,忙对殷筝说道:“但是你放心!太子虽然行事荒唐,但那都是他与你成婚之前的事了,他对你很好!几乎什么都听你的,登基后还废除了选秀,只钟情于你一人!”
    殷筝在殷暮雪疯了和没疯之间摇摆不定。
    见殷暮雪还
    要催促她去报官,殷筝说道:“不着急,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必然会有其他重生之人去报官。”
    殷暮雪想想也是,就消停了。
    殷筝又问她:“上辈子那火.药是被谁发现的?”
    殷暮雪摇头,低落道:“没人发现,太子在正月十六假借搜查之名埋下火.药,正月十七引爆,住在司天楼内的国师因此死了”
    不一样,殷筝心想,昨夜她让少年传信,把司天楼里的人都撤了出来,取消了明日炸毁司天楼的计划,但在殷暮雪记忆里,司天楼还是炸了。
    为何?是她手下的人没听她的,还是上辈子没有出现这些重生之人,她也不曾有什么不详的预感,所以没在半夜临时撤销计划?
    殷筝不知道答案。她继续询问殷暮雪,尝试得到更多的线索和有关未来的信息。
    殷暮雪也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她说了——
    “国师死后,陛下的药也断了,不得不卧病在床,将监国之权交到太子手上。但是、”说到这里,殷暮雪突然激动起来:“但是太子他根本无心朝政,还借着司天楼一案捉了不少人,爹爹和二叔还有大哥,都被下狱了。”
    殷筝猛然一震:“什么?”
    殷暮雪觉得自己能理解殷筝此刻的震惊:“很奇怪对吧!明明和我们家无关,却抓到了我们头上,还有雍都城外的忘音寺、丹南那边卖赤竹的商号,肃东的地下商联会,以及临西的观世塔都被牵连了,就连黔北军司也被抓了一批人。”
    殷暮雪对这段艰难的时光记得格外清楚,她毫不留情地抨击太子,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加莫名其妙的人了。
    殷筝却陷入了沉默——殷暮雪刚刚提到的那些人都和祈天灯有关,被抓并不奇怪,但忘音寺与司天楼毫无来往,又是她的地方,藏着她的人。
    这么说来,殷家男丁被抓并非是太子无能胡乱抓人,而是太子查到了殷家头上。
    殷暮雪骂够了自己的混账姐夫,又继续说道:“那时我们府上都乱套了,母亲被吓得卧病在床,二婶撞见二叔的小妾要私逃,被那小妾和奸夫打晕扔进井里淹死了,后来小五小六找到二婶,他们不敢叫下人,就自己拿了绳子往井里爬,结果小五也淹死了
    。小六虽然活了下来,但她是抱着井里母亲和哥哥的尸身才活下来的,救起来后就病了,还不停做噩梦。
    “那时姐姐你一直陪在小六身边,可惜小六还是没能熬过去。”
    说完这句,殷暮雪停顿了许久。
    殷筝垂下眼帘,问殷暮雪:“祖母呢?”
    殷暮雪摇头:“祖母一个人根本撑不住,二婶去后祖母就累倒了,但是还好,有姐姐你在。”
    殷暮雪语调一转,握住殷筝的手,看着殷筝的眼里满满都是光:“是你把父亲二叔还有大哥从诏狱里救了出来。”
    殷筝对上殷暮雪的双眼,不闪不躲,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心虚”。
    “后来不仅是我们家,整个天下都乱了。我不懂朝政,但也知道这都是太子的错,是因为太子监国不利胡乱折腾,才会让大庆陷入这样的灾祸,让除了雍都外的四域十三州深陷水火,民不聊生。”
    殷暮雪还具体描述了一下那些灾祸的起因经过,殷筝听后感到不解,非常不解。
    按照殷暮雪所说,她能确定这些混乱都是她一手策划的,怎么就成了太子的过错?
    还有太子闻泽,此人既然有能力通过司天楼一案查到殷家和忘音寺,为何还会任由别人把此等大祸推到他身上,这也太奇怪了。
    殷筝满腹的疑虑还没得到解答,殷暮雪就又扔了一个炸弹出来,她说:“殷家遇祸时,是姐姐你撑起了整个殷家。后来国家遭难,也是姐姐你挺身而出,费尽心机救黎民于水火之中,还摒弃前嫌嫁给了太子,辅佐太子重整山河,还了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殷筝怀疑殷暮雪说的根本不是自己。
    太平盛世?
    不可能,她最恨的,就是太平盛世了。
    ……
    紫宸殿,内廷第一大殿,同时也是皇帝的寝宫。
    此刻殿内除了才刚醒来的皇帝皇后,还有一夜没睡的太子闻泽。
    昨天的宫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皇帝皇后一同回紫宸殿休息,却不想两人在步辇上就睡着了,还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双双沉睡不醒可不是什么小事,很快闻泽就得到了消息,一边朝紫宸宫赶来,一边传下命令,让人封锁雍都与整座宫城,并专门派
    了羽林军包围各使臣馆,不许任何人出入。
    一时间整座宫城都静了下来,直到今早天亮,皇帝皇后一同醒来,这场让人窒息的风波才算过去。
    但很快新的问题又来了,御医看不出皇帝皇后身上有任何毛病,但是皇帝和皇后醒来后的反应,明显就很不对劲。
    闻泽第一时间撤掉了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和显然不对劲的皇帝皇后展开了一场对话交流。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闻泽大概知道自己父皇母后身上发生了什么。
    和不会轻易相信他人的殷筝不同,闻泽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说法,并想起昨夜后宫与宫外有人来请太医,听症状与皇帝皇后一样。
    闻泽让贾圆带着自己的命令,把后宫出现类似症状的妃嫔以及尚未出宫建府的皇子公主都送到房间最多的清思殿,并派北营长夜军看守,至于宫外来请太医的王公大臣,闻泽只是一一派人暗中监视,并没弄出太大动作。
    此外,闻泽还叫人去围了司天楼,准备把国师请进宫暂住一段时间。
    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闻泽回到紫宸殿内,发现皇帝皇后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皇后问他:“你可叫人去接阿筝入宫了?”
    皇帝则是催促:“朕记得火.药就藏在司天楼地窖下头,这回你可要查仔细了,莫再叫人冤了你去。”
    显然,皇帝皇后作为闻泽的爹娘,十分清楚闻泽并非是司天楼一案的罪魁祸首,同时也并不知道殷筝就是幕后主谋。
    闻泽一夜没睡有些困倦,给皇帝皇后的回答也十分敷衍:“不急。”
    皇帝皇后对视一眼,最后是皇帝问自己儿子:“你另有打算?”
    天和帝不仅长相斯文儒雅,脾气更是好得没边,也不知怎么就生出了闻泽这么一个棒槌,浑身上下都透着讨打的气息:“殷筝是吧,儿臣不想娶,母后若真喜欢她,可将她收做义女,让父皇给她封个公主。至于司天楼……”
    闻泽笑笑,完美继承了皇帝皇后所有长处的俊美脸庞透出一股子妖孽似的邪气来:“这么多人都有了上辈子的记忆,那主谋或他身边也定然有人和你们一样,就算没有,也该听到风声了。”
    那幕后之人若是个沉不住气的,见司天
    楼里的火.药还未被搜查出来,说不定会心存侥幸,冒险炸楼,这么一来必会露出马脚。
    若是个沉得住气的也没关系,只要国师没事,司天楼便是炸了也无所谓,那还不如就这样把火.药留在司天楼,看能不能引诱更多的重生之人因此去衙门报官,他也好弄个重生者名单出来。
    然而闻泽的所有谋算,都因一个小小的疏忽而宣告破产。
    他派去接国师的人还未到司天楼,昨夜被他派去搜楼的蒲千钧就回来了,说是在司天楼地窖搜查出了火.药,现已全部装车运出雍都,送往南营在城外的驻地。
    上辈子蒲千钧也去搜了司天楼,但是什么都没有搜出来,这次倒是搜出来了。
    闻泽支着脑袋听蒲千钧向他汇报,听完就问:“是你早就知道火.药藏在哪,还是有人告诉你的?”
    蒲千钧愣住,抬头看向闻泽,心里想什么都几乎写在脸上,同时也说出了口:“陛、殿下怀疑是我自导自演?”
    虽然及时把称呼给改了过来,但还是急得连“下官”的自称都丢了。
    “当然不是。”闻泽笑着,半点没有计划被猪队友破坏的怒气,反而有些期待:“我只是想问:千钧,你也是重生之人吗?”
    蒲千钧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半点都不像是一支军队的统领,看起来憨憨的。
    他问:“殿下难道也……”
    闻泽摇头:“我不是,但别人是,光这宫里,就有至少六个重生之人,宫外就更多了,你不知道?”
    蒲千钧摇头:“下官醒来后便从副官口中确定了时间,随后立刻就带着虎啸军去了司天楼,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也和下官一样。”
    闻泽信他,因为蒲千钧和别人不同,他是蒲相之子,从小就跟在闻泽身边当伴读,现又任虎啸军统领,而虎啸军隶属东宫,是完完全全的东宫私兵。
    且蒲千钧的性格闻泽很清楚,他在统帅方面有着野兽一般的敏锐直觉,但除此之外,他就是个憨厚的直肠子,不笨,但也没有聪明到可以在闻泽面前耍心机的地步,最重要的是,他和他爹蒲相一样,有颗炙热的忠心。
    闻泽有很多秘密,就连皇帝皇后都不知道,但是蒲千钧知道。
    所以确定蒲千钧也是重生之人后,闻泽很高兴,并问他:“你可知我上辈子,为何要顶下炸毁司天楼的罪名?”
    关于这个,蒲千钧还真知道:“是为了皇后娘娘。”
    闻泽皱眉:“母后?”
    蒲千钧沉默了一下,想起来闻泽如今还未登基,于是改口道:“是太子妃殿下。”
    第8章
    日照当空,殷筝离开殷暮雪院子的时候,混乱的一天才过去一半。
    殷暮雪想留殷筝一块用午饭,殷筝却说自己院里还有事,要回去一趟,还说等午饭后再回来陪她。
    殷暮雪觉出自己给殷筝添了麻烦,还让殷筝只能借着中午用饭才能回去处理自己的事情,顿时红了脸,感觉自己白活了上辈子这么多年,坦白一切后下意识展现出的依赖也尽数收起,努力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不必了,我本就没什么事,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倒是姐姐你,身子弱,千万别累着自己。”
    殷筝摇头:“无妨,下午我是一定要来的,我看老爷夫人还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下午还得让你陪我去趟正院,由你去和他们说说,让他们早些适应才好。”
    殷暮雪认为还有更加简便的做法,就拉着殷筝的手,说:“何必麻烦,还劳你跑这么一趟,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啊,好好休息,调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说着,殷暮雪还拿食指指腹点了点殷筝的鼻尖,举止亲昵:“也别总把我当成妹妹,我如今可比你大多了,你该把我当成姐姐,学会好好依赖我才行。”
    殷筝像是说不过她,脸上扬起一抹浅淡又无奈的笑,如春风拂面,吹得殷暮雪舒坦至极。
    殷暮雪看着殷筝出了屋门,按捺下心中的雀跃,细细回思之前同殷筝的对话,竟有种多年遗憾被弥补的满足之感。
    随着时间的确定,她也渐渐想起了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是个什么境遇,什么心情。
    想当初她自认才能无双、与众不同,可遭遇突变,除了帮忙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她竟没办法再为这个家付出更多,如今她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了,她曾嫁做人妇,知道怎么管家算账,也知道怎么样才能更有效率地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网。
    带着记忆重来一次,她定要交出一张完美的答卷,成为姐姐身边最亲近最有用的人。
    殷暮雪斗志昂扬,想着想着,突然发现殷筝一直都是叫自己爹娘为“老爷”、“夫人”。
    这样的称呼倒是并不奇怪,有些人家就是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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