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我会对你好的。”
然后他就傻乎乎地相信了,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了八年。他从什么都不懂地当容庭的手下,到什么都不懂地能够帮容庭完成一切他想要的事情。
甚至是......
成珏已经来到了容庭的卧室门前,正欲敲门,却听见从房门的缝隙中传来的喘气呻吟声。他原本抬起手的动作生生顿住,随后无声无息地转过了身,离开。
走了一段路程,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毫无波澜地对那头的人说道:“你这次挑的人很不错,提成到时给你双倍。”
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出了大门,他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向这座偌大的宅邸,更确切的说,他的目光停在二楼的某个房间上。
容庭就在里面。
他垂下了眼睛,不知觉捏紧了他手中的账簿。隔了很久,他抬起头,眼底的那些失落黯淡统统消失不见。再看向那道房间时,他不由地一怔。
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打开,隔了层透明的玻璃,他看见容庭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窗前,甚至于脸上的表情,他也看得格外清晰。
他正在看着自己。
这个认知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雀跃,反而开始害怕起来。
他赶紧给容庭打起了电话——毕竟即便容庭在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不会主动拨号与他。他只需要一个手势和眼神,他就能完全地猜出他要什么。不对,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好笑,毕竟男人根本就不需要他。
“少、少爷。”他嗫嚅着开口。
电话那头无人应答,唯独那平稳起伏的呼吸声叫嚣着有人存在。
“少爷,我已经找到了程三的账簿,正准备交给您来处理。”他在脑中不断地过滤着成千上万个文字,这才堪堪编出一个正常的理由来。
他想,容庭或许没有看见他曾经来过。
“为什么要走?”
他张了张口,却还是选择了沉默,而心里一阵叹息,他还是发现了啊......
似乎不论他做什么,结果都在容庭的意料之中。
“嗯?”
这是容庭的第二个问句,他的心登时揪了起来,愁肠百结。
如果不回答,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他突然想起先前有一次,容庭没经任何的润滑便长驱直入,在他的体内急速冲撞,结果便是导致了他三日不能下床。然而在他修养的第二天,他就被迫接受了他全新的任务,说是给他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真是受罪。而这种罪过,他不想再受第二次。
于是他决定如实交待起前因后果:“因为,不想打扰你和......”
“生气?”
成珏怔了怔,说:“没有。”
容庭在电话里笑开,笑声夹杂冰冷的金属音。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却听得他冷飕飕的。他说:“也对,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成珏低下头,额上柔软的发丝遮掩了他此时的神色。他语气淡然道:“您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资格。”
他早已习惯。
容庭发出哼声,冷冷地撂下一句“赶紧过来”,便挂断了电话。
他听着嘟嘟的忙音,隔了许久才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再抬头看时,窗前早已不见人影。
天空逐渐变成了灰蓝色,成片厚重的乌云汇集在一起,低得几欲没入高耸的房顶。远方几阵闷雷传来,惊得落在枝桠上的燕雀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他再一次地站在房门前,犹豫着敲起了门。
咚咚咚。
门很快被打开,是被一个模样漂亮到阴柔的男孩开的。他不由地怔忪了好一会儿,不由地想,这张脸,实在太像了......也难怪容庭会这么喜欢他,甚至会将他带到他的私人住宅中。 男孩眨了眨他清澈的眼睛,问道:“你是?”
他并没回答,只朝背对他正在穿衣服的男人道:“少爷。”
容庭刚穿上外套,面向镜子整理着领口,动作行云流水好看极了。他单单伸出了一只手,而他便立刻会意地走上前,将那本账簿递到他的手中。
之后,他突然想起程三死前说的那句。
——不过是荣家的一条走狗。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却听得那人冷冰冰地丢下一句:“你可以走了。”然后转头便跟那个男孩耳鬓厮磨,动作甚是温柔。
他从指尖至五脏六腑都是冰凉的,说:“好。”随后侧身离开。
身后传来男孩欢愉的声音:“这么晚,我也该走了,明天还有场考试呢。”
容庭亲了下男孩的脸颊,语气柔和得全然不像平常的他:“一切随你。”之后有嘱托了句:“快下雨了,门口还挂着一把伞,别忘了拿。”
男孩开心地圈住容庭的脖子,亲了他一下,说:“好的。”
他轻手轻脚地虚掩上门,不再回头地走了出去。
此时雨已经下得很大,大大小小的水洼积在地面上,犹如正在沸腾的热水。天空如澄澈的湖水,倾洒了一大瓶墨汁,逐渐地扩散洇染成淡灰色的墨迹。原本沉闷的空气如同遍布的污秽,不断地被洗涤冲刷,直至暴露出原始的清凉与干净。
“嘿,你没带伞吧?”他转过头来,发觉男孩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自己,于是点了点头。 他晃了晃手中的一把黑伞,说:“一起走吧。”
他本来想拒绝,可是现今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索性就跟他一块儿走了出去。
一颗颗浑圆的雨滴不断地落在伞尖上,又顺着伞面平滑的弧度滚了下来,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