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小文看看前面近在迟尺的主院,说道:“少爷,夫人和爷在等着呢。”
夫人,应该是吴明瑞的娘。但夫人的称呼,居然在老爷前面,景行之把又一个奇怪的点记在了心里。
吴明瑞呼出一口气,看着已经透出亮光的院子。
他问道:“母亲不是把父亲赶出主院去住了,怎么父亲还在?”
出来接少爷的主院大丫鬟春翠一躬身,咬了咬唇,如实道:“在吵架呢,夫人瞧着脾气不太好,听见少爷回来才收了收。”
景行之看着吴家异常于古代一般家庭的夫妻关系,不由得猜想起来,难不成吴家是吴明瑞母亲当家,他父亲是个吃软饭的?
等到跟着吴明瑞走进吴家主院,景行之终于肯定,吴明瑞的亲娘吴葳蕤厉害得很。
这会儿景行之也知道了,为什么大丫鬟要提前说一句夫人脾气不太好了。
几人刚一进门,一个杯子从艳丽妇人手里飞了出去,朝着对面坐的儒雅男人头上砸了过去,砸得男人头破血流。
那男人捂着头惨叫一声,似乎刚好破口大骂,猛地一偏头看见吴明瑞才面色委屈起来,收敛了三分怒容。
容貌俊美,瞧着才三十出头的卢天明看了一眼吴明瑞,最后隐忍地看向吴葳蕤:“夫人,你别太过了!”颇有一种为了儿子在隐忍的坚强感。
见卢天明如此会演戏,吴葳蕤却是控制不住心头怒火:“我打你怎么过了?”
“我们夫妻二十载,你如此对我,还不算过?”卢天明指着自己的头,满眼都是责怪。
可吴葳蕤看得出来,卢天明这小人眼里藏着得意。
他得意,自己这个做母亲,不敢把所有事告诉儿子吴明瑞,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撑着。
偏偏这个人,还是她儿子的爹!吴葳蕤每每想到自己招上门丈夫的时候,挑到这么一个面上光的玩意儿,就心里怄火,恨得吐血。
吴葳蕤怒火冲上头,手里恨恨地抓起那个装了热茶的杯子。
吴明瑞上前两步,喊住吴葳蕤:“母亲!”
吴明瑞拉住吴葳蕤,面色犹豫道:“娘,儿子知道一些事了……”
他这话一出,卢天明的身子就是一僵,表情不自然起来。
和书童小文站在一块的景行之生起疑惑,这做爹的表情不太对啊!好像做亏心事一般,显得特别心虚。
事实上,卢天明就是特别心虚,因为他干了对不起吴明瑞的事,听见吴明瑞说他知道了一些事,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吴葳蕤听了儿子的话心头一震,她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里盈起泪光,忐忑地问道:“明瑞,你知道、知道什么了?”
吴葳蕤是在将近三个月前,发现卢天明不对劲的。
她一贯浅眠,有一天晚上,听到卢天明睡梦中把她小名元宝大名吴贵的孙子,喊成了卢贵。
两人同床共枕几十年,对儿子名字的梦里呢喃,可从没卢天明喊错过。但当时吴葳蕤只以为卢天明想要一个跟着他姓的孙子,毕竟有些男人对这事儿十分介意。
那晚的吴葳蕤,是在心里决定等儿媳妇多生一个,可以和儿子、儿媳商量让第二个孙子姓卢。
但就在那之后不久,吴葳蕤一时兴起,遇到了另一件让她觉得很奇怪的事!
——她在茶楼二楼喝茶,遇上了儿媳的闺中好友。但那日儿媳跟她说出门的理由就是找这位好友聚聚。
吴葳蕤看见了儿媳好友,却没看见儿媳,这就心里存了疑惑,让人去找了儿媳。
没成想,这一找,不仅找到了儿媳李玉,还找到了和李玉在一块厮混的卢天明!
一个做公公的,和儿媳妇共处一室,还偷偷摸摸地背着她出门,能有什么好事!吴葳蕤气得半死,吐了两口血,直接将两人捆回府里。
本来吴葳蕤想和卢天明和离,还想把李玉给休了,可吴葳蕤自己气吐血,就有些不敢跟儿子明说,她怕她儿子气坏了。
何况吴葳蕤一向只把儿子往好了养,心性那般温和,听说亲爹和媳妇搅和到一起,可不得气疯了。
再一个,吴葳蕤年轻时好颜色,气自己没挑好儿子的爹,怕大受打击的吴明瑞怪起她来。
吴葳蕤一边后悔自己把儿子养得太好,一边忍不住对卢天明和李玉的嫌恶,便在吴明瑞年前性情大变起来。
这一时听见吴明瑞说他知道了,吴葳蕤当真是憋不住了,眼泪咻地流了下来。
吴明瑞看着一向强干的母亲哭了,心里一痛,断断续续地问道:“娘,元宝是不是、不是我儿子?”
吴葳蕤闻言,不忍地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狠心睁开,语气坚定道:“元宝……元宝应该不是你的孩子,李玉每次事后都会背着你吃药,娘搜出来过。”
吴明瑞感觉一块巨石砸在心头,砸在脑袋顶。
果然……如此啊……
可妻子李玉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父亲为什么要帮着隐瞒?还要和娘闹?
吴明瑞有些执拗地转过头,看向捂着头的卢天明。
“爹,你也知道是不是?”吴明瑞轻声问道。
卢天明眼神躲闪,别了过脸,一言未发。吴明瑞是他的独子,他若不是被远亲和李玉迷了心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