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对苏柏柏心怀歉意,李晓菊一叫就出来了。
这一次见面不是为了吃饭聚会,而是件很严肃的事情,因为还要赶着回去照顾云越,苏柏柏不能走太远,便就近找了家咖啡厅坐下。
李晓菊离的也不远,苏柏柏坐下不久她就到了。
“柏柏,你能原谅我吗?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晓菊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苏柏柏。
被她欺骗之后苏柏柏是真的很生气。
但一想其实她也挺可怜的,管不住自己的嘴的确是她的问题,但就因此被洪顺和白桂玲这无赖夫妇纠缠上也是挺可怜的。
“别说这些了,我今天来有其他事想问你。”
“什么事啊?你说。”为了弥补自己的歉意,李晓菊打算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如实告知。
“我想知道云越在荷村镇生活的时候的事。”
“这个啊。”李晓菊悠悠的叹了口气,这时,点的咖啡已经被端上来了,李晓菊喝了口缓缓:“这个说来话长了。”
“荷村镇不大,镇上一有什么新闻第二天马上就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我是十岁的时候才搬到柚子隔壁住的,从此成为他的邻居和小学同学,那时候,他叫云宥,大家都叫他柚子,我知道的是,柚子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从小跟他的妈妈住在一起,而他的舅舅舅妈住的也不远,就隔了一条街,我听邻居说,大概是柚子四五岁的时候,他妈妈洪莲给他找了个继父。这两个人好像都不怎么喜欢柚子,自从我搬过来住之后就经常听到有打骂孩子的声音响起,我每一回到学校,都能看到柚子身上有新的伤痕覆盖旧的伤痕,洪莲和那继父还算聪明,像衣服盖不住的地方就很少下手,只是到夏天的时候衣服穿的少,柚子身上的伤痕就看得特别明显,老师问起过,也叫过家长,但那两夫妻都说是孩子不服从管教,正常教育孩子而已。”
苏柏柏的脸色一点点的变白……
“好像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柚子觉得自己很自卑吧,在学校里不跟任何人说话,我几乎没见他笑过。直到小学毕业后的那个暑假,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听李晓菊说了那么多,苏柏柏的十指早就捏成了拳头,神情也变得十分的凝重起来。
李晓菊又喝了口咖啡,缓缓开口:“柚子报警把他的妈妈和继父抓起来了,那两人因为虐待儿童被判刑一年多,这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
苏柏柏瞳孔震惊的扩大:“然后呢?”
“没有料到的是,洪莲在监狱里因为哮喘病发作没有及时救治就去世了。继父释放后就离开荷村镇又娶了别的女人。洪莲去世后,柚子被过继到了他的舅舅家,洪顺那夫妇可比洪莲不讲理多了,他们一直觉得洪莲是柚子害死的,在镇上造谣,说柚子大逆不道,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感害,什么无情无义不服从管教就报警把妈妈抓起来等等。镇上那些人,尤其是老人的思想都比较老旧,也什么文化,自然觉得孩子不听话打打骂骂不是什么大事,一时也就相信了洪顺的说辞,一个个对柚子指指点点,没给他好脸色看过。”
苏柏柏咬了咬唇,呼吸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他在舅舅家一定过得也不好吧?”
“嗯,过得更惨了,家务活全包,还成了那家子人的出气筒,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原本洪莲去世后留下的房子是归柚子所有的,却被洪顺占为己有了。”
“直到上高中之后,我去了市里,回来之后就没再见到柚子,我听说他的爸爸还在,还特别有钱,因为看到了当年的新闻找上门来,给了洪顺一笔钱把柚子接走了,之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李晓菊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咖啡喝完。
她抬眸看了眼对面的苏柏柏,她杯子里的咖啡还是满满的,一点也没有喝。
苏柏柏脸上的表情很冷淡,没有一丝丝的温度,李晓菊很少能从性情温柔的她脸上看到这种沉重的神情。
不一会,只听她重重的呼了口气。
“我还得赶回去照顾他,谢谢你愿意告诉我这些。”苏柏柏站了起来。
苏柏柏坐着的士往回走,她靠着车窗,望着冬夜里流动的车和人影,一点点的去消化李晓菊说的那些话。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当初和云越交往时,他跟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小时候的确不怎么讨喜,还经常挨打,从当初他告诉自己的名字开始,说的是“云宥”而非“云越”,这就说明这个人对自己是真诚的,云宥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承载了过去那段不堪的记忆,那段记忆他厌恶至极,却偶尔还是愿意向她提起。
只是她体会不到其中的酸痛,不太当回事。
苏柏柏忽然想哭,比起云越的遭遇,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以后她也要给他更多更多的爱才行。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躺在床上的云越感觉浑身无力的,闭着的双眼颤了几下,他忽觉口干舌燥了起,艰难的张了张嘴喊了声:“水……”
还坐在客厅的肖旭听到他的声音,激灵了一下,起身向卧室跑去。
不明情况的杨欢有些懵。
“水……”
肖旭附在云越嘴边听到他又喊了声,于是向杨欢催促道:“去倒杯水过来。”
“哦哦哦。”杨欢后知后觉,茶几桌上就有水壶和杯子,倒好水后他端了进去。
肖旭正要把云越扶起来,但似乎是两人在屋子里的动静太大了,惊扰到了病人,云越缓缓的将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眼皮抬起,模糊的视线里浮现出肖旭和杨欢这两张脸。
他皱了皱眉头,嗓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你们怎么在这里?”
肖旭说道:“本来想叫你出去玩的,听说你发烧了就过来看看。”
杨欢说:“你怎么突然生病了啊,好像病得还挺严重的。你以前的体质也没那么弱啊。”
云越有些干涩的双唇微微蠕动了下,没有力气去回答肖旭和杨欢的问题,他的目光又在屋子里扫了下,没看到苏柏柏的身影,挑了挑眉,问道:“大白呢?”
“刚刚说有事出去了,行了,快起来喝水吧,刚刚不是说要喝水吗?”肖旭要把他扶起来,云越轻轻推了下他,自己坐了起来。
杨欢有点酸:“我怎么瞅你醒来看到我们还挺失望的样子,才一会见不到老婆就受不了了?”
说完将水递给他。
云越虚弱的勾了勾唇:“可不吗,别说一会了,一秒见不到都想。”
杨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停停停,少在这给我秀恩爱。”
肖旭笑道:“看你有力气开玩笑,就知道你病得也没那么严重了。”
三个男人坐在卧室里正互相调侃时,依稀听到大门被人打开了的动静。
云越激灵了一下,立马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
苏柏柏心不在焉的换了鞋进来,一抬头,看到云越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蓦得,苏柏柏心里头有一股酸溜以猛烈的姿态窜了上来。
苏柏柏的眼眶发红,不一会就有晶莹的泪水在里头打转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飞奔过去,狠狠的扑倒了他怀里。
“你醒啦?”嗓音里已然带着一丝哭腔,一开口,眼泪就不争气的滑落了。
“嗯。怎么了?”云越把她的脸捧起来,看着女人红彤彤的眼睛,心疼的蹙眉:“怎么哭了?”
苏柏柏喉咙一哽,她是不会告诉他自己去找李晓菊问了关于他的过去。
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知道了这些,怕他知道后会介意,因此在她面前感到自卑。
她摇了摇头:“你突然生病了,把我吓到了。”
“傻瓜,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明明看起来脸上还是一丝血色也没有,说话有气无力的,好多了不过是安慰她的话。
苏柏柏眨了眨眼,咧开嘴,说道:“我想亲亲你。”
她踮了踮脚。
“我感冒了。”他扯了扯嘴角。
“没事,我就是想亲你,就是现在。”
说完,她已经勾住他的脖子凑近,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唇瓣。
苏柏柏很少去主动吻他,可跟着这个男人接吻了多次,她也学会了一些技巧。
这个吻带着一些心酸,是个安慰的吻,苏柏柏想要用这个吻告诉他,无论他的过去如何,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他在她的眼里永远是最好的那个他。
不知吻了多久,忽然听到卧室里有人咳了两声。
只听到杨欢极其不满的抱怨起:“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顾虑下我和肖旭的感受啊,非得在我们面前撒狗粮吗?”
苏柏柏嚯得瞪大眼。
她竟然忘了肖旭和杨欢还在屋子里。
苏柏柏立马松开了云越,因为窘迫而满脸涨红,怎么办,她好想找块豆腐撞死啊。
苏柏柏窘迫无比,将自己的脑袋缩进了他的怀里。
云越温柔的摸着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轻的笑着,这个笑有些得意儿。
“没事,有我在呢。”
杨欢真是受不了,气呼呼的走了出来。
“老子也要去找女朋友秀恩爱去。”
肖旭慢悠悠的跟出来,无情的拆穿:“你跟你女朋友不是前几天才分手吗?”
杨欢有些窘迫,恼羞成怒的吼道:“老子又新谈了一个不行吗?”
“行行行,我欢哥是万人迷,妞多的是,哪个妞会看不上我欢哥啊。”
肖旭这句话深藏不露的,后面那句话不偏不倚刚好变成一把刀子插入杨欢的胸口,扎心了。
那个看不上杨欢的妞不就在旁边吗,杨欢是真不知道肖旭这孙子是真没长心眼还是故意在刺激他。
总之,今天来这一趟,不仅被强行喂了一波狗粮,还要被扎得千疮百孔的。
杨欢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来这小破屋了。
杨欢和肖旭走了之后,屋子里安静了不少,苏柏柏把云越拉到沙发上坐下,连忙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试探温度。
男人额头上的温度依旧很烫人,苏柏柏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是这么烫啊?”
云越按了按太阳穴:“没事,天气变好了病就会跟着好的。”
“原来你的身体是跟着天气变好变坏的啊,是不是一到阴天下雨打雷就会感冒发烧?”
苏柏柏从李晓菊那儿得知了一些事情,又不好说得太过直白,便用开玩笑的口吻这么说。
云越眯了眯眼,沉默了会儿,瞟她一眼,问:“你刚刚去哪了?”
苏柏柏视线盯着下面:“有点事。”
“嗯。”
云越点了点头,可能是身体不舒服的原因,看起来有点丧。
“你饿不饿?我给你去弄碗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