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纵情到了不敢出门见人的地步?四爷胸中一闷,觉得自己不该如此放纵。
“阿玛,您在畅春园亲自伺候太上皇,也着实累着了,偶感风寒,是该静养两天的。”弘晖编着瞎话,替四爷圆谎,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阿玛,对不起,是儿子过分了。”终究还是道歉了,虽然四爷并未责怪问罪,可弘晖心里过意不去。
“哎……”四爷叹息,刚想起身,动了身子,“嘶!”那一处痛得厉害,双腿也乏力得很。
“阿玛!”弘晖赶紧上前安抚,“阿玛,儿子……儿子……”弘晖扶着四爷,却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解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嘴笨了?
两人僵持着,许久,四爷哑着嗓子启口,“晖儿,不怪你,快去吧,别耽搁了。”顿了顿,才又添了一句,“你做得很好。”四爷从来都是如此包容着弘晖。
弘晖一愣。做得很好?是指哪个?气氛中多了点点小暧昧。
四爷这才发觉自己这话颇有歧义,皱眉又说了句,“你做得很好。等朕出征,留你在京中监国,朕很放心。”
弘晖也就不再磨蹭了,临走前,没有忽略四爷微红的耳垂,弘晖凑过去对着四爷脸颊亲了口,迅速撤离,心满意足了。
四爷抬头,目光随着弘晖,送儿子离去,四爷心中思量着,昨夜说再等两年,可后来看弘晖那近乎疯狂的索取,哪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了?四爷心说,或许,等准葛尔的事儿完结了,可以考虑提前收取些利息。
谁说四爷是个有原则的人?那是没遇到可以令这位爷轻易抛却原则的事儿!
弘晖步子轻松,可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背后总觉得有一丝寒凉,却琢磨不出来,罢了,今早四爷醒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难缠”,弘晖松了口气,四爷真是意料之外地容易满足啊。
四爷是否真的那么容易满足?以后弘晖自然知晓。
76、弘晖生辰弘旺死期
雍正三年,三月二十六。
今儿个是弘晖十七岁的生辰,皇后芸秀在景仁宫为儿子摆了一桌,只是并未留下前来送礼祝贺的年妃等人,景仁宫中,唯有二阿哥弘昀和四阿哥弘晢两个弟弟相陪。
因着四爷勤俭的性子,芸秀不仅做主替弘晖免了大肆操办生辰,甚至还将众人送上的贺礼折了银子,作为四爷大军的粮草之用。皇后娘娘此一举,还真逼得京中权贵纷纷又进献银两以表忠心,京城之中,一时之间还兴起一股勤俭助军之风,倒是颇有收效。
四爷没能陪着儿子过生辰,反倒是弘晖借着额娘芸秀之手,将生辰所得做了大礼,送去前线让四爷安心。
众人都在夸睿亲王忠孝,同时又心中滴血腹诽这四爷的嫡长子忒能摆弄心机了,竟然将“无中生有”、“借花献佛”等招数玩得如此炉火纯青,说白了,可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偏还一套一个准儿。
当然,眼看着这位少年的雍睿亲王正当势强,谁又敢轻易错过讨好这位小爷的机会呢?
弘晖在景仁宫用完晚膳,又与额娘说了会儿话,瞧着皇后芸秀有些疲倦的模样,这才告退离开,临走时,又特地吩咐了景仁宫的嬷嬷,定要照顾好皇后的身子,也别让宫里那些嫔妃女人扰了额娘清静。
芸秀本是个心灵聪慧的女人,否则也不会得了四爷几分敬重,只是,后院的女人,心思难免多了些,短时看不出什么,而时间一长,总是显得有些心力交瘁了,何况,当年弘晖大病将去的时候,芸秀心念成灰伤了一回,后来诞下小四卿和又在老八府上落水,难免又是伤了一回,这些年经营四爷后院,她毕竟是个女人,虽有儿子孝顺懂事,可终究是费了许多心神。
如今长子弘晖大了,小儿子卿和向来能够讨人乐,芸秀竟是生出一股子懈怠的心思,心满意足之后,身子日渐疲乏了,只怕哪一天油尽灯枯。弘晖更不知从何劝起,只能希望额娘好好的,想到此,忆起这几年自己对四爷的心思,弘晖心中复杂难寻,又不敢在芸秀面前丝毫露了心迹。
“顺子,先送卿和回府。”弘晖出了景仁宫,却并未打算直接回王府,看了眼想要争辩的小四,这小家伙也只好乖乖跟着顺子离开。
“大哥。”弘昀知道弘晖有话要说,便也恭敬听着,夜风拂过,很有些寒意。
弘晖看弟弟身子单薄的模样,皱了皱眉,“让你好好读书,却也不能整日里呆在呆子,有精神的时候,还是要练练骑射,不求精,但也能强身健体。”
弘昀点头称是,面露愧色,“是,弟弟记住了,让大哥忧心了。”知道大哥是关心自己,其实,近来身子转好了许多,大哥让御医每日请脉,调理的功夫丝毫不敢懈怠。
弘晖却还是皱着眉头,下一刻,拉着弘昀又往景仁宫里头走了,弘昀不知道如何应对,却也不敢甩开弘晖的手,只好跟着弘晖又来到皇后跟前。
“怎么了这事?出什么事儿了?”芸秀看儿子又回来了,神色一变,赶紧地起身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上下细细打量弘晖,随后又将一旁的弘昀打量了一遍。
弘昀心里渐起暖意,虽然皇额娘心中最挂念的是大哥,但刚才这一番自然流露,让弘昀能够体会到,皇额娘也是真心关怀自己这个庶子的,“请皇额娘宽心……”弘昀想要安慰芸秀,瞧不得皇额娘这般心急的模样,只是,弘昀也不知弘晖这般急切地拉着自己回来,究竟为什么?便将眼神看向大哥。
弘晖暗恼自己粗心,惹得额娘心焦了,也赶紧解释,“额娘别担心,无事、无事!是儿子鲁莽了,只是出去时,才觉着外头夜风着实带着寒意,这才回来找额娘讨两件披风御御寒,到不想惊着额娘了,是儿子思虑不周。”立马堆了笑容讨好。
芸秀这才缓了脸色,自然不会追究儿子的鲁莽,赶紧吩咐让人去把披风拿来,景仁宫本就留了从前给弘晖做的披风,亲自给两个儿子披上,又看着这两个孩子真真兄友弟恭的样子,芸秀眼中又多了几分释然,晖儿将来的路,该会比四爷要顺畅些吧。
弘昀脸色微红,直到跟着弘晖回了阿哥所住处,进了屋,弘昀才展了笑颜,给弘晖道谢,“谢谢大哥。”他知道,虽然弘晖看似身子不壮实,但其实大哥身子骨好得很,怕夜风寒凉的,唯有自己这个体弱的弟弟。
“先慢些谢我。”弘晖正了脸色,在正位坐下,“今日虽是我生辰,晚膳时又许你陪我小酌了几杯,不过,你的功课,依然不能怠慢了,先让人给你备些醒酒茶,等过会儿,我再考你些问题,答不好,是不会轻饶的。”说得很是严肃。
只是,弘昀脸上不见丝毫不安,依旧留着浓浓笑意,“大哥护佑弟弟,些微小处都替弟弟想着,弟弟心中暖了,自然要谢谢大哥的。”如今面对弘晖这个嫡出大哥,弘昀已经坦然多了,十足的是个敬爱哥哥的弟弟,“再者,大哥总是花了十分的心思督促弟弟的功课,让大哥劳心费神,弘昀还得谢谢大哥。若是弘昀做得不好,让大哥失望了,别说大哥要罚,就是弟弟自个儿心里也过意不去的。”这确实是心里话,虽然有些讨好的嫌疑,但弘昀自己知道,是实话,大哥的这一份护佑,让弘昀暗暗发誓,用一辈子来报答大哥的情义。
弘昀曾经失去过,如今又从弘晖这里得到了一份如此真诚的,哪怕弘昀也能猜到,皇家的兄弟情总免不了几分算计,但只要弘晖对自己好,弘昀就认定了弘晖这个大哥。
弘晖没忍住,绷不住终于还是笑骂了,“你小子,从哪儿学的一套一套的,得儿,这么会说话,这阵子,得空的时候,多去景仁宫给额娘请安,陪着额娘说说话、解解闷,把卿和也一起带上。”让额娘那儿热闹些,总是好的。
“是,弟弟晓得。”弘昀心想,定是大哥忙于监国,朝事繁忙,而大哥一直是个顶孝顺的,所以才叮嘱自己要与卿和多在皇额娘跟前尽孝。孝敬皇额娘,原就是皇子本分,现下又听大哥如此郑重嘱咐,弘昀当然是尽心尽力的。
虽然弘昀也懂事听话,不过弘晖还是仔仔细细查问了弟弟的功课,当然,弘昀的学问的确是好的,“不错,难怪上书房先生也说你的功课是好的,的确是用心了。”弘晖并不会吝啬夸赞,“只是,我并不曾想让你做与三伯那般的学问人。”
弘昀一愣,有些不解,却也没急着追问,只等弘晖解释。
看着弘昀颇为稳重的样子,弘晖点点头,“阿玛子嗣不丰,如今,算上最小的弘历弘昼两个,总共也才是兄弟六个。弘时虽与你是一母同胞的,可打小瞧那性子,显然是不顶用的,还有那个五阿哥弘历,三岁了,听说钮钴禄氏平日里看的紧,当初五阿哥刚会开口讲话的时候便就教着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了。”
弘昀没敢插话,只是从弘晖的语气中,不难听出用意,早知大哥不喜三弟弘时,却不想,大哥更不喜那个弘历,虽然弘晖没有明言,可大哥那话,听着可满是讽刺不屑的。
在弘晖眼里,那个钮钴禄氏,俨然就是当年李氏的翻版,紧紧拽着亲儿子不松手,索性,皇后也不是非得占着所有庶出的儿子,如今养在景仁宫的,唯有耿氏所出的小六弘昼。
“将来,弘历若是想要做个三伯父那样的读书人,也就罢了。”弘晖点到为止,并不打算多说,只是弘昀听着,心中微微一紧,也明白了,在大哥的眼中,将来这位五阿哥唯有这一条路,是活路了。
“弟弟愚钝,大哥是想让弟弟跟着……十二叔多学着点?”弘昀心中思量,在弘晖鼓励的眼神下,将猜测说了出来,既然不让学三伯那样的,弘昀自知没法子学七叔的骁勇善战,也难学十三叔的豁达侠义。
弘晖嘴角一勾,“你小子可不愚钝,反而,聪明得紧!哈哈!”弘晖笑得很是畅快,弘昀这小子,的确是一点就通、举一反三的好料子,“你也快要十四了,阿玛有跟我提过,索性,这阵子你便开始跟着十二叔在工部先学着办差。”
弘昀认真地点头应是,脸上很是几分期盼,毕竟,长大了,身子骨也渐渐好起来,弘昀是希望能够有一番成就的,虽然往日里也没见十二叔如何能耐,但看着近日大哥对十二叔的信任和倚重,弘昀不傻,也明白十二叔定是四爷看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