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觉得自己就高人一等,你我同根而生,说到底又能干净几分?”陆展反讽,盯着阮清羽被汗湿透了的青苍色的脸,阴笑道,“当初上头要对付程家的时候,你这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又是怎么做的?
不仅与程蝶苟合一处,竟然还背着组织私放了她和她那窝囊废一样的哥哥。
更匪夷的是,你居然陪着程蝶躲入东海县,在秦家庄的山脚下建了所竹院,每日监守,如此不遗余力的保全她的命,最后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切齿的仇恨。
你有想过自己对得起组织么?”
阮清羽牙关已咬出了血,鲜血直溢,但仍然在笑,笑的狰狞而扭曲,残忍而快意,让人不寒而栗,一字一句道:
“是你,在跟律齐见面的时候,将事关内部的机要密函遗失,泄露了重大机密。为了封口,解刚才下达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人的指令,灭了程家,是也不是?”
陆展一脸轻巧的道:“是,又如何?”
“你犯的错,却让程家做了替死鬼,你所背负的血债,百死难辞其咎,就不怕终有一日遭到报应?”
“报应?”陆展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张狂笑道,“谁还能给我报应?
程蝶么?
程剑么?一个早就不知身死何地的窝囊废?”
他将冰冷恶毒的目光最终凝结在阮清羽的脸上,阴恻恻道:“还是你?”
瘆人的咬字令阮清羽浑身一个激灵,一股不祥的预感强烈涌上心头。
“我倒是差点忘了,你也是个女人。”
陆展目中闪烁着一种变态的光,抬手一挥,竟是大笑着扬长而去。
阮清羽在他癫狂的笑声中全身发抖,即便经受各种酷刑都未令她如斯模样。
毁灭一个人,便是毁灭她的灵魂,尤其对于阮清羽,再没有什么能比摧毁她的精神来的直接残忍。
两个狱卒上前解绑,其中一个刚想作歹,异变陡生。
只见身旁同伙霍然抽出袖口匕首,冷不丁捂住他口鼻,一手朝他横颈一抹,“扑”的一响,那人应声跪跌倒地,再无声息。
整套动作利落流畅,摇曳的火光中,他撕下了脸上的□□,真面目竟是阿福!
毫无疑问,阿福也参与了这次的行动,按理说,他已背叛了阮清羽,又是如何参与进来的呢?
话要说回阮清羽将飞羽令交给泠柔的那一晚,正是那晚,二人将彼此真心交付,计划联手反击陆展。
泠柔只有获得了飞羽令,陆展才会相信阮清羽中了他的奸计,并且毫无防备之心。
至于她与阿福之间一直存在的微妙关系,泠柔也和盘托出,包括他与自己的一段前缘。阮清羽这才知道,泠柔、阿福以及沈月新三人曾有过这么一段纠葛,再想到自己平日对沈月新的过分宽容,反倒苛刻了阿福,心中不免惭愧,决定不与他为难。阿福知悉后,在院里长跪一夜,请求给他待罪立功的机会。阮清羽念起昔日情份,这才使他参与到了计划中。
此刻,阿福刚扶过虚弱无力的阮清羽,骤闻“轰隆”一声巨响,一道人影从甬道飞来,撞的刑架四分五裂,那人应声倒地口吐鲜血,正是去而复返的陆展!
陆展先前太过得意忘形,以至于丝毫未能察觉转角一头霍然出现的程剑,窥听到所有真相后的程剑,震怒之下,出其不意的给了陆展一记重创。
陆展撑着身子,仰面望住他苍白无血色的脸,一面喘着气,一面寻思自己哪里开罪了他,回眸再看身后,两名狱卒一人躺尸地上,脖间还在往外溢着血,一人却是救下了阮清羽,将她护在身后,顿时间,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受到了算计。
“为什么?……”陆展艰难吐字,这一足之力直击他要害,肋骨数断,站都站不起。
程剑却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缓步走到他面前。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哄闹,原是柴房走水,所有人高呼救火,火势正朝这里蔓延。
混乱之际,闯入两名蒙面人,一人将阮清羽背在背上,一人随阿福夺了钥匙,解救关在独监里的解刚。
陆展愤恨地瞧住程剑镇定自若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竟助叛贼放火劫狱!就不怕皇上降罪,诛灭九族?!……”
程剑面无表情地望着陆展,就像是望着一个死人。
“我早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而你,便是活活烧死在牢里的解刚了。”
陆展脑中“嗡”的一声,只觉一个霹雳打将下来,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骇然切齿道:“你怎么能放过自己的仇敌?你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阎王吧。”
掌风起,如山劲气直罩陆展面门,迫得他呼吸顿窒,下一秒,身子横空倒飞出去,不省人事。
监狱里的火把在一阵剧烈抖动后又迅速恢复如常,火光映着程剑一张明灭不定的脸,仿若一个幽灵。
“我本以为,你会让我多受些折磨。”管严背着阮清羽经过程剑身旁时,忽然停了下来。
程剑神情淡漠,不含情感的道:“记着,你与我程家之事,未完。”
解刚被扶出囚牢时,墙外火势渐大,直窜他所在的那座独监,灼热的高温不断攀升,间隙传来他暗哑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