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清楚了他的心理问题,带走她手机的原因她能猜到一两分,他是恨不得把她藏在小黑屋里,谁都找不到,也没有人来打扰。
他这个病,还是得趁早解决。
等回到城市,就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吧。
苏南沫想好了,正襟危坐,出声:“阿年,我们谈……”
唇角吧唧一声,他亲了一口退开,似生怕她问起什么,温柔的眨巴了下:“沫沫饿了吧,我去热饭。”一转身,快步逃开。
“……”
一路走出房间,来到厨房,灶台没有生火,用来烧柴的灶口堆积着黑色的灰,他静默的看一会,从口袋拿出个东西,放到眼前,指尖正捏着小巧的电话卡,他弯身,伸进灶口深处将电话卡一放,添上新的棉花杆,拿起火柴往盒子的磷面划燃了。
然后,给棉花杆点上火。
沫沫手机里的电话卡,已经被他换成新号,而这个旧卡,自然要销毁彻底。
让许绍祥再也联系不到。
他将冰箱里的剩菜倒进锅中,坐上小板凳,拿起蒲扇轻轻地往灶口拂风,随着火星子越大,一股股青烟扑来,四处飘散,烟里升腾起明火,转眼包裹住棉花杆烧的更烈,噼啪的有声。
夜色初临。
苏南沫裹着棉被,两手在被褥里又捧着热水袋按住肚子,软软的呼出一口白雾来。
床头摆着小板凳,是他下午就放置在那的,上面放了开水瓶和搪瓷杯,因为他要去店子里,不能陪她,现在她又觉得口渴,于是懒懒地挪到床边,自己倒杯热水,慢慢地啜,喝得肚子里盈满热意。
放下水杯,她再躺回去,半晌,无聊的叹气。
“怎么还没回啊……”
遥远的,传来女人着急的叫喊:“小沫!”穿透过重重院墙,竟然有点儿耳熟,她拉住棉被坐好,向窗外看,那音调越来越高:“小沫!你在吗!!”
“你爸爸出事了!”
阿爸!
脑中顿时炸开惊电,她算知道外面的是谁,是阿爸的女朋友,可是她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半是惊奇,半是迷糊的穿上衣服,沿着游廊去大门那,周围黑黢黢的,寒冷刺骨的风扑到身上,勾得小腹坠涨,难受的她只能压下着急,小步小步的赶。
却有人比她快得太多,在眼前晃过一抹残影,夜光里显出他的背。
一眨眼就消失了。
她气喘吁吁的,扶住廊柱休息,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好恨,冷风灌进鼻息里,拽着小腹一直扯的疼,她捂紧肚子,挪出游廊,大门附近有淡淡的灯光,照着门里门外对峙的几个人。
“滚!滚开!!”
是阿年嘶声力竭的咆哮。
她走得更近了,但离他还有一长段距离,许初年若有所觉,猛然合上门面对她,呼吸在冷气里蒸着白雾,她看见他惊慌的神情,唇线抿得很细,紧紧靠着门。
然后,颤抖着,绵绵的低唤:“沫沫……”
门外又传来肖阿姨的声音,低柔的哀求:“小沫,你的爸爸病了,病的很严重,现在就在医院里,我想跟你谈谈,但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
“闭嘴!!!”
许初年吼完,大口地喘着,却见面前的女孩皱起眉来,抬脚朝这边走。
他慌到极点,开始轻微地摇头,呢喃着:“不,沫沫,不要来……”她却毫不犹豫的越来越近,深深刺入他瞳孔,爆发出最狂乱的怕意:“不要过来!!”拿起脚边的门栓扣住门,迎向她伸手一抱,跌撞地叫“沫沫……”,却被她躲开。
苏南沫往后退了一步,都什么时候了,她忍不了:“阿年,让开!”
他不动,坚定地摇头,抬脚又要扑过来:“不要去管他们,沫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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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夹子,更新会影响排行数据,我会在后天零点发,总之明天的和后天的都不会差。】
昨天晚上其实已经写了2800多字
但因为剧情上卡顿,删了写写了删,都是不是很满意,早上删了一千八百多个字,又重新写改....
我也想要坚持日更,只是有时候遇到卡顿,很要命,这章剧情在昨天换了好几个版本,还好写出来了~
所以让你们久等了,万分抱歉!
第二十四
她又往后退,空气太冰, 冻着小腹里的坠胀感扩大开, 再没耐性了, 捂着肚子的手用起劲来, 烦躁不虞:“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快把门打开。”在他试图再次靠近时, 她语气变厉:“阿年, 不要让我讨厌你。”
他的身体陡然震住。
呆呆地放下了手, 眼底彻底破碎, 再缩紧,浮上一层水光。
这是第二次, 沫沫说讨厌自己。
他的唇瓣轻颤着,睫毛也很快浸了水意, 濡的又低又长, 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她面前,却像茫然的孩子, 瞬间戳中她的心,疼的哽咽。
肚子里跟着扯起痉挛,她痛的晃了晃,小腿发软的要蹲下, 面前的人似才有知觉,惊慌地一个箭步上来抱起她, 苏南沫就觉身下一轻, 被裹进熟悉的暖意, 但想着阿爸的事, 她虚弱地挣扎推他:“放开我……”
“沫沫!!”
他的声音在抖,咽着浓重的害怕,更加软了,吻住她冰凉的额:“乖啊,我先送你回房间,再让他们进来。”
她便不再动。
许初年怕她被风吹到,即使在游廊里也不敢走快,焦焚的终于熬到房间,麻利的将她放床上,再用棉被一裹,埋到她的下巴,脱掉她的鞋,把两只小脚塞进褥子里,拿过温热的热水袋轻压着她的肚子,随后被她接过:“我来……”
她疼的厉害,抽着气催促说:“你快点去,开门。”
夜色里,他的眉眼并不清楚,但是能觉察到他的担心和低落,情绪压得低低的,极不情愿:“好……”
却是趁机捏了一捏她的手,再掖牢被角,出去关上房门。
门缝合住的刹那。
许初年眼帘低垂,浑身陡的破出来庞然的死气。
大门的台阶前,肖慧正同镇长聊着什么,表情惊疑,听到开门的响动,她止住话头侧过脸一看:“小沫呢?”
镇长闻声也看过去,当即被吓的哆嗦。
门里的那人阴沉沉的,目光渗满嫌恶,再是霍家的人长得都好看,尤其是这个,显在霍家的门匾下,就更加毛骨悚然了,老人家看过当年的资料,还有照片,他和那大少爷是有两分像的。
许初年开口:“你进来。”
这声音一响,惊得老人立马清醒,见肖慧看着他,对他笑:“谢谢镇长带路。”他摆摆手:“找着人就好,那我就走了。”埋头就逃。
肖慧以为他是怕鬼,刚刚听他简单说了霍家往事,她倒是不怕,走上台阶,身后的门便被一关。
他很快掠过了她,走在前面,什么也不问也不说,像有更要紧的事要做,肖慧跟着他来到房门前,他推开房门,然后去点亮煤油灯,床上一团棉被,探出个小脸,濛濛的就望着他们,轻声叫:“肖阿姨。”
肖慧要上前,却有人更快,来到床头扶起小姑娘靠着枕头半坐,细心地用棉被拢紧她,然后轻轻地,捋起她被棉褥裹住的长发。
暗光里,他的眉梢软和,完全不是门外的那样子,又亲了亲她的脸:“还难受吗?”
苏南沫摇头,稍显倦怠:“阿年,让我跟阿姨谈谈。”
他的身形微僵,眼神黯淡下来,还是答应:“好。”恋恋不舍地起身,连看也不看其他人就退出了房间,直到房门合起,肖慧定定心神,去床头坐上他原来的位置,摸小姑娘的头发,轻问:“怎么回事?生病了?”
一进屋她就发现苏南沫的异样,病恹恹的,可刚才许初年的行为,不像是会伤害她。
果不其然,小姑娘温顺的答:“痛经而已。”她抿抿唇,还有些虚弱:“阿爸生病,很严重吗?”
肖慧动作顿了顿,回想起许邵祥躺病床上打点滴的场景,医生说他还要住上三四天,算是病的不轻,这一想,她说起来便坦然:“很严重,你爸爸原先就有胃病,这回是在家里突然昏倒,被我们送到医院里,现在都不能下床。”
苏南沫静默一会,“阿爸他……”
“以前有对我很好过,有一次我生病打针,他守在旁边,和阿年一起,我想吃什么他都会买,他还经常带我去吃肯德基,麦当劳……后来,后来慢慢长大了,阿爸就不太管我了,到我七岁那年,他和阿妈离婚自己去了杨城,就很久没有管过我。”
或许是因为处在经期,她的心绪变得异常敏感,胸口略急的起伏两次,深呼吸,酸涩要从眼圈里溢出来,说话时就带了哭音。
“他后来回来,问过我,以后养不养他的老。”
肖慧的心猛地一紧,看着她通红的眼睛,泪水在打转,还是强颜欢笑,涌上的怜惜也使得自己鼻头发酸,上前轻柔地抱住她,拍拍她肩膀,那个臭男人,还说别人混账,他自己又做的多好。
“他总觉得阿年不好……”
怀里的人哽咽着吸气,低低的,抽了一下鼻子,嗓子里黏着泪水似,沙哑又柔软不堪:“可是……阿年真的对我是最好的,以前很小,有天晚上我想去游泳,但是那个游泳池关门了,我就很生气,然后打他。”
她笑了一声,鼻音更重:“阿姨你知道吗,他不躲,他蹲下来让我随便打。”
“我就打他的脸,他还一直哄我。”
熙攘的街道,楼房互相挨挤着参差不齐,路灯是晕黄的,笼着面前的十四岁少年,蹲在那不知疲极地哄她,她眼泪鼻涕横流,拳头胡乱地打在他身上,脸上,他不躲,依然温柔。
因为是晚上七八点,他不好带她去更远的游泳池,就哄她明天下午再她去游泳。
反正,那会她就是被他宠坏了。
门“砰”的被焦急踹开,吓得她一个抽噎,从回忆里抽出神,对上火急火燎赶过来的人,许初年端着碗,生姜的气味渐渐铺开,碗中滚热的红枣生姜汤,还泡着剥过皮的两颗鸡蛋,被他轻搁在床头椅上,她感觉不对“阿……”,身旁的肖慧就被他狠狠拽开。
煤油灯的光,清晰地照着她的泪痕。
许初年下颔绷紧,眼里狂怒的骇浪,先过去把她抱住,庇护在自己的怀里,刚才在门外听到她的哭声,觉得她是被欺负了。
他抬手抚上她后脑勺,顺着轻轻安抚,低下脸,贴着她的前额:“我回来了,沫沫……”
苏南沫在他颈间,被他踹门那一吓,所有的伤感都跑的无影无踪,她抽噎着,浸在他的体温里,慢慢平息,拿额头去蹭他:“阿年,我们回去吧。”闻着他的气息,心情重又回到安然,说:“我想家了,想阿妈……虽然阿爸没怎么管我,但也是我的亲人,等以后我们再搬过来。”
许初年不说话。
因为对他来说,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他一直期待的家,只有他们两个人。
可他不能再让她讨厌了,许初年抱着她,不自觉地收紧,喉结滚动一下,“……好吧。”
她继续说:“还有,跟肖阿姨说对不起,你再急也不能拽别人。”
许初年不可能开口,发尖蔫着,就闷闷的回蹭她的脸,端起姜汤:“沫沫先趁热喝了。”
她瞪着他,他却仿佛没看见,固执的拿起瓷勺舀汤,放唇边吹了吹,“我自己来。”碍着有外人在,苏南沫直接拿过碗,看床边的肖慧,正单手抱着手臂想事,便叫道:“阿姨。”
等到人看过来,她笑了一笑:“刚刚阿年拽你了,我替他道歉,对不起。”
肖慧眉尾挑得妩媚:“没事,我帮你清清行李吧,我们得趁早回去。”
但许初年根本不让她碰,安置好沫沫后,利落地去收拾背包,厨房厕所还要上锁,冰箱里的剩菜也要扔,然后给沫沫添了衣服,裹上外套,将自己的球帽拿出来给她扣住,等她喝完汤,背上包就要抱她。
苏南沫脸皮薄,强烈要求自己走,不想显得太娇弱,他只好依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