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被拐走了。
拐走她的人心情并不愉悦。
小丫头团子似的缩在墙角,一顶草帽歪歪斜斜地挂在脑袋上,随着她抬头偷瞄他的动作摇摇晃晃。
看什么看。
他扬起了手作势要打下去,恶声恶气:“喂……我说……”
小丫头嗷的一声扑上去,委委屈屈地红着眼眶,将克利切的头发一顿猛扯,抽抽搭搭地拿来擦眼泪鼻涕。
“死小鬼下来下来!脏死了脏死了!”
“哇呜呜呜注意态度注意态度!你刚刚是不是想打我!”
“坏人坏人!克利切先生是坏人!”
“蠢先生蠢先生!”
二/
“再叫我大灰狼就打断你的腿哦小兔崽子?”
“再哭撕烂你的嘴!”
“哇你别不信啊我说到做到的……哇你别哭了好不好,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我超凶的!”
小丫头吸着鼻子抬头看他,克利切呲牙咧嘴地做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扬了扬拳头以证明他话中的真实性,小丫头愣巴巴地看了几秒。
几秒后,嘴一撇又哭了。
克利切心虚的偷瞄她一眼,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割肉就义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金币,大义凛然地伸手递过去。
啊金币,闪闪发光的金币。
晃得她眼睛疼。
于是小丫头接过金币,顺手又砸了回去,金币弹在他脑门上,疼的他嗷呜嗷呜伸手揉。
“哇呜呜不要这个不要这个!要麦芽糖!麦芽糖!”
哇金币!他最喜欢的金币!
“怎么可以不要金币呢?”他恨不得摁着小丫头的喉咙一阵猛掐。
克利切气冲冲地把金币捡起来塞回她手里。
“拿着!够你买很多麦芽糖的!”
过了一会儿,怒气难平的他又凶巴巴地往她手里塞了一枚。
三/
小丫头在花园里种花,前脚把一株矮喇叭花移栽到太阳地里,克利切后脚就把花扯下来一顿蹂躏。
小丫头不满地回头瞪他,克利切心虚地后退了几步。
“蠢先生!”
小丫头一叫唤,克利切防备地又后退了几步。
小丫头气得举起铲子打他。
略略略,打不到,气死你气死你。
“哇你欺负人!”小丫头委屈地直跺脚,装模作样地蹲在地上抹眼泪:“克利切先生欺负人!”
这下连克利切也懵了。
四/
为了给小丫头道歉,克利切不得不做一些讨好的事。
他将喇叭花戴在小丫头头上,昧着良心一个劲地说小丫头好看。
实际上蓝紫色的喇叭花被他捏的皱巴巴的,无精打采地插在小丫头头上,样子丑的要命。
嘁,克利切嫌弃的偷偷撇嘴。
小丫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她可没错过他的小表情。
“哇你这个虚伪的先生!”
小丫头躺在地上一边打滚一边抱怨,克利切没理她,小丫头又嘟嘟囔囔地说想爸爸了,克利切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最后露出了一个慈父般的笑容。
“嘿!爸爸在此!”
小丫头懵了一下,气鼓鼓地举起沾了土的小铲子追着他打。
五/
小丫头离家出走了。
她轻信欧利蒂丝庄园有她父亲的线索,遂孤身前往。
克利切鬼鬼祟祟跟踪她的模样简直令人反感极了。
他老试图阻止。
她知道他躲在里面。
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从她分清善恶的那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摆脱他。
“噢,再见了,克利切先生——”
“我的蠢先生。”
六/
小丫头点燃了稻草人。
皮肉烧焦的声音噼里啪啦,混杂着他的呼声与惨叫,她甚至闻见了熟肉味道,被大火提炼出的尸油淌了一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烧成了灰烬。
在她眼前。
她亲手所为。
七/
记忆里似乎也有一场大火,同样壮观同样悲凉。
1910年,密涅瓦军工厂在一场大火中化为废墟。
直到他将手覆盖在她眼前。
忽地世界一片漆黑,他声音沙哑显得莫名沉重,如古埃及的咒语一般都庄严肃穆,她产生了想要熟睡过去的冲动。
——“小丫头,不要看。”
——“小丫头,你听着,我准备拐走你。”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所有物,直到你的父亲花钱赎你回家。”
八/
原来她已经没有父亲了。
余生她也不会再有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