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老夫人没有直接问，而是循序渐进地套话。
鹃儿本来就害怕，差一点将实话脱口而出。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完完全全站在二小姐那边，否则就算老夫人不将她怎么样，三小姐也绝对饶不了她！
三小姐已经毁了！彻底毁了！毁了！！！
鹃儿不停在心中说服自己。
“回老夫人，奴婢从昨晚歇息之后一直到此刻才出南院儿，从未去过三小姐的院子，更没有……”
“你撒谎！祖母！她撒谎啊！今儿一早天还未亮明明就是她去院子里叫的我！”
此时，房间问话的人只有楼老夫人和她的奴婢，还有被问话的鹃儿，其他人主子、下人都在门外候着。
原本自己丫鬟再被问话的时候楼倾心便想冲进来，却被柳氏拦住。
然而鹃儿这话一处口，就连柳氏都拦不住楼倾心。
她不管不顾冲进来，直接冲到鹃儿身边一把将她提起，“是你！就是你！为何不承认！还是你早就被那个贱人收买！别忘记你弟弟的小命儿还在本小姐手里，仔细你的脑袋！”
当然，这最后一句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出来。
以往这招是再好用不过，哪怕鹃儿再怎么不愿意的事情，只要搬出她那个弟弟，保准乖乖听话。
可此时，鹃儿的眼中带着恨、带着怨，转瞬间便化作巨大的悲伤匍匐在楼老夫人的脚下，“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奴婢的弟弟吧！”
此话一出口，不仅是楼老夫人，连门外的卫绾听着都非常意外。
她无奈扶额，鹃儿这丫头说到底还是信不过她，非要自己任性的在楼老夫人面前将此事抖出来。
这话儿就看她怎么说了，一个不小心很可能便会将自己连累……
当然，卫绾可没像楼倾心那样鲁莽，她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语。
一旁嫣儿吓的早已魂飞魄散，生怕鹃儿一不小心说走嘴，他们所有人就全都完了。
可是小姐……依旧那般淡定……
嫣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她依旧发抖。
就在这时，一双枯树枝般的小手伸了过来，一把握住她的。
很瘦很瘦，只能触摸到骨节，没有一点肉感，甚至有些粗糙，可是……却很温暖。
好像还带着一种魔力，嫣儿狂乱的心瞬间就会被安抚下来……
“哦？做主？你到说说看要老身做什么主？”楼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语气淡薄。
要说鹃儿冲动吗？
并不是，这件事她已经想了好久好久，今日就是个契机，如果今日再不说她以后永远没机会了。
指望二小姐，倒不如指望自己来得更让人踏实。
她将反复练习了许多遍的话，一字不漏、甚至添油加醋地说给楼老夫人，“三小姐要挟奴婢听她的话，处处陷害二小姐！如果奴婢不听话她就要了奴婢弟弟的命！奴婢从前做错了许多事，奴婢罪该万死！今日三小姐也要挟奴婢一定要帮她做这个伪证，可以前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这次如果奴婢再错下去，就太对不起二小姐对奴婢的好！老夫人，二小姐心地善良，处处受人欺负，平日里过的都不如别的院子里的丫鬟，老夫人您可要为二小姐和奴婢做主啊！”
她说完，卫绾在门外长舒一口气。
还好，这丫头并不傻，没有将楼倾心交待她将胡一刀带到自己那里的话说出来，否则今日她们谁也逃不过去这一劫，甚至还有可能让楼老夫人怀疑她。
鹃儿这丫头如此一说，摆明了是在讨好自己，向自己投诚呢。
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其实很聪明，只是这聪明的有些过头了……
楼老夫人最看重的是什么？
楼家的声誉。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她甚至可以牺牲一切。
鹃儿说娄倾月备受虐待，那就摆明了是在说她治家无方。
楼家小姐私下里怎么样她不管，至少在她面前，每个人都得装作相亲相爱。
然而，今日就被一个丫头当着众多下人说出来。
楼老夫人的眉头抖了抖，却依然不动声色。
见她如此，楼倾心可越发急了，“祖母不要相信这贱丫头的话！孙女从未威胁过她！更不知道她在府中还有个弟弟！这是冤枉！冤枉啊祖母！心儿……心儿实在是太委屈了！”
楼倾心一直哭诉，楼老夫人不为所动，她索性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好不可怜。
“行了，都下去，让嫣儿那丫头进来。”
“祖母！”
“下去。”
楼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神丢过去，楼倾心立刻止住所有声音。
片刻后，所有人退了出去，忍不住浑身颤抖的嫣儿走了进来。
“从昨晚到此刻，你都做过什么，说来听听。”
楼老夫人语气温和，就好像在与你闲话家常。
这件事她越想越蹊跷，总觉得有哪个环节似乎错了，但是哪里出错她又说不上来，因此倍加留意。
“回老夫人，奴婢昨晚去宗堂给小姐送过一次饭，然后就回到南院儿，一直到今天早上才去宗堂为小姐梳洗打扮……”
“嗯，你没有见过三小姐吗？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宗堂的寝房虽然是一间一间的，可是距离很近，如果隔壁有什么声响肯定是会听到的。
嫣儿心里已经紧张的揪成一团，面上看起来却很平静，“回老夫人，奴婢……奴婢的确是听到了一些异常的声音，可二小姐素来怕风怯雨，奴婢是她的丫头性子也胆小怕事，因此从不敢过问除了二小姐以外的任何事……”
想了想，嫣儿只能这么说，她不知道是不是害了自家小姐，心里害怕，面上也更加唯唯诺诺，倒是和她自己说的胆小怕事很相像。
嫣儿却不知道，在门外的卫绾早就在心里为她鼓掌喝彩了。
答得好，答得棒，答得呱呱叫！
换做是她被楼老夫人这只老狐狸再三套话可能都会有些慌张，但是她这话说的确实滴水不露，非常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