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驰野听着李建恒的喋喋不休,说:“这事你敢这么干,胸有成竹吧?”
李建恒坐地毯上,垂头抠着毛竹扇,小声说:“……倒也不是……就是听说,听说,潘如贵从前也养过兔爷。送他一个玩儿不就行了?”
萧驰野说:“比得过你那美人的没几个吧。”
李建恒惴惴不安,到底没敢瞒着他,说:“那……沈兰舟,近些日子好些人打听呢。”
“打听什么?”
“打听他什么价,养不养得起。”李建恒见萧驰野面无表情,连忙扒着椅子说,“银子都好说,但这人我不敢去找,要是他狗急跳墙……策安,你帮我这一回,只要把人送到潘如贵跟前,事成之后我给他银子!黄金也行!”
萧驰野沉默地撑着膝头。
李建恒心以为有戏,又说:“你不是恨沈卫吗?这次弄完了,沈泽川以后还敢在你面前横!你想想,他没死成,可峰回路转啊,叫他在阒都,做了这勾当,日后就是生不如死!况且这人太后不也想……”
“我当你带着脑袋在讲话。”萧驰野缓缓抽出腿,说,“原来你他妈里边装的都是浆糊。”
“策安、策安!”李建恒看他走,提着袍子追出了门。
萧驰野出楼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让沈泽川做潘如贵的禁脔,潘如贵敢要么?这人是太后一直盯着要保的,潘如贵敢,那就是自绝后路。李建恒是失心疯了!
但是李建恒要是真敢做。
李建恒要是真敢做……
李建恒怎么突然敢这么做?
沈泽川下了差,才摘了腰牌,出门就见着萧驰野那匹神骏的马。
他下着台阶,说:“来要扳指?”
萧驰野掐断了枝叶,叼在齿间,看着他半晌,说:“大白天的,还没清醒?东西还我,别跟我再瞎扯。”
“那夜里你也没这么暴躁。”沈泽川看着天色,“站这儿学狗叫,总督抹不开脸。这么看不是为扳指来的,什么事?直说。”
“什么事你不是最心知肚明。”萧驰野坐在石头上,长腿架着双臂手肘,“楚王要打小福子,你在寺里边都能打听出来。我转头忘了这事儿,现在想想,他身边得有你的人吧?不是眼线,就是教唆他这么干的人。”
“我本事要这么通天。”沈泽川说,“也沦不到来养大象。”
“真的假的谁知道。”萧驰野眸中孤冷,“你得jiāo代清楚了,我才能挑着信啊。”
第20章 抉择
“我这般冤。”沈泽川说,“如今只要出了事情,就一定是我沈兰舟做的。”
“自从你出来以后,风波不断。”萧驰野说,“小福子,国子监,潘如贵,怎么一桩桩事情都与你分不开干系?”
沈泽川自嘲地说:“是啊,怎么与我分不开干系呢?这里边的缘由你不清楚吗?萧世子当年在茶石天坑捡着我,若是一刀了结了,就断然没有今天这些事情了。”
萧驰野摘掉枝叶,说:“当初你要死里偷生,活着什么滋味,你今日才知道么。”
沈泽川眼里沉静,静得让萧驰野察觉到不真切。
这个人古怪得很。
那日在宴席上也是,仿佛一举一动,皆带着“前尘已却”的意思。可是五年前的雪夜里,萧驰野清楚地记着他咬住自己时的眼神。
这样的不真切,好像是摸不着底的深渊。那湍急迸溅的恨意似乎都被磨平了,让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满座羞辱他,他却垂首带笑,萧驰野说的“刮目相看”,是衷心之言。
一个人若是逆来顺受到这个地步,那沉静之下的漆黑反倒更让萧驰野觉得惊心动魄。
“活着什么滋味。”沈泽川又笑了起来,“我在昭罪寺里,日日夜夜都在感受。如今出来了,更觉得活着不容易。我惜命,怕得很。可这罪名要我担,人命要我抵。我沈兰舟就这么一条命,哪里够分?我百般讨好,不就是期望二公子与诸位贵人能够高抬贵手。今日要我jiāo代,二公子,好歹给个缘由。”
萧驰野听得此处,反而改了念头。他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