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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一双竹筷,小心夹起一块桃花瓣状的点心,送到嘴边细细品味。
    点心入口,是许久不曾奢望的香甜。再饮一口清茶,苦意冲淡甜味,很快又生出回甘。
    老人吃下三块点心便放下筷子,哪怕腹中饥饿,仍不再动一下。仅端起茶盏慢饮,品味茶水的苦和甘冽。
    茶水饮尽,老人放下茶盏,对颜珋道:“我一孤魂野鬼,身无长物,不知该如何偿付店家?”
    “走入此间客栈即为贵客,茶水点心不过待客之物,无需放在心上。”颜珋笑道。
    老人仍有些过意不去,后悔自己不该禁不住诱惑,白用店主的茶点。
    “先生当真在意,不妨将生前之事讲给我听。”
    颜珋收起茶壶茶盏,起身自架上取来一只木盘,盘分四格,格中盛放鱼干坚果。又取一小坛美酒,两只浅口酒杯,分别放在自己和老者面前。
    “生前之事?”
    “对。”颜珋提起酒坛,清冽的酒水滚入杯中,室内的茶香很快被酒香取代。
    “能入我黄粱客栈之人,必心存执念。我观先生成鬼体时间不短,怀有执念却少生戾气,委实不多见。可否将事讲于我听?或许我能助你了结这段因果。”
    老者沉默半晌,到底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酒水。
    “您说得对,我确实存有执念。成了孤魂野鬼,游dàng在这世间多年,为的就是能寻到一个人,了结一个心愿。”
    “愿闻其详。”
    老者提起酒坛,为自己斟满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酒水微甜,初入口十分绵软,待从喉咙滑入腹内,刹那如烈火焚烧。这种灼热感对鬼魂来说近乎奢侈。
    “我姓傅,双字明生,一九二三年生人。祖上世代经商,家中开有三间绸缎庄和洋货行,家资算得上充足。”老人一边饮酒,一边陷入回忆,对颜珋娓娓道来。
    “我有三兄一妹,二哥三哥皆早逝,长兄早年出洋留学,同我并不亲近。唯一亲近的妹妹,因早产自幼体弱,家中遍寻良医问yào,保得xing命,仍是难去病根,一年的时间,有大半年都要吃yào。”
    “我上学时不太平,许多地方都在打仗,乱匪横行。家中的生意不好,税多且不说,还要提防匪徒,近乎是每况愈下。不至于入不敷出,也仅能勉强支撑。”
    “后来……”
    说到这里,老人声音停住,低头看向酒杯,原本灰蒙蒙的双眼,飞速闪过一道红光。
    “后来,县城进了日本兵,四处烧杀劫掠,家中的绸缎庄和洋货行被一把火烧尽,母亲和父亲死在qiāng下,我带着妹妹逃,中途遇上一个日本兵,是家中长工和厨娘拼了xing命,才换得我们……”
    老人声音低沉,渐渐带上哽咽。
    “到处都是血,四周都是火,耳边尽是qiāng声和惨叫。我们逃不出去,只能躲在巷子里。妹妹说,带着她我跑不了……她趁我不留神,独自跑出巷子,被那些畜生……畜生!”
    老人用力抓着头发,痛哭失声。
    这段记忆压在他心中几十年,每次想起都像是被刀子划开胸腔,一次又一次扎进去,血始终在流,从来不曾愈合。
    “我冲出巷子,被一qiāng打中胸口,很快人事不知。”
    “我以为我死了,可我没死,竟活了下来。”
    老人单手捂住胸口,破旧的外衣下,遮盖数道伤疤,有qiāng伤,也有刺刀留下的长疤。
    “一座县城,最后只有不到十个人活下来。”
    “那群畜生离开后,我连家人的尸首都找不全,没法为他们收敛,只能捧几捧焦土,在城外起三座坟头。”
    老人低下头,注视颤抖的双手,依稀能看到当年徒手扒开焦土,十指破损,鲜血淋淋。
    “再后来,我找到军队,从十几岁开始扛qiāng,跟着队伍转战南北。因为认识字,又几次立下战功,被连长带在身边。”
    “等到赶走那群畜生,我就解甲归田,回到家乡后,独自守着半焚毁的老宅,没有娶妻,也没有半个儿女。”
    烽火遍地,侵略者肆虐的年代,老人的遭遇随处可见。他失去家人,失去一切,对侵略者的仇恨让他拿起qiāng,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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