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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斗生却摆了摆手,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罢了,罢了,在下便将大势随法与阁下交流一番吧。”
    吴鹏威躬身一礼:“如先生所愿。”
    北斗生却一番古怪的看着他,最后居然笑了:“你这小子,心机实在过于厉害,倘若你上来就将画赠与我,也不要求大势随法,说不定我也就收了,至多变卖祖产,兑换成金银给你,可你上来就要和我交换,交换不成又要毁物,然后再次相送,唉,老夫毕竟老了,心理禁不住折腾,这才遂了你的愿。”
    吴鹏威却平静的说:“人的心思大多经不住起伏,我不是风格高尚的人,所作不过是为了心中所求。”
    “好。”北斗先生击节相赞:“敢作敢当,正是男儿大丈夫的风采,你年轻轻轻,却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为之坚定不移,日后前途无量,大势随法即便传了你也不算辱没。”
    “来,请与我至密室一观。”
    北斗先生一拂袖,当先朝着书房后的屏风走去。
    吴鹏威紧随其后。
    过了屏风之后,是一个供人休息的小客厅,北斗生在客厅的一张太师椅上摸了下,椅子后的墙壁就缓缓而开,露出一个通道,通道深邃悠远,尽头处有光亮。
    二人进入其中,墙壁于身后缓缓关上。
    出了通道,眼前豁然开阔,竟然是一个小巧的院子,院子里花草葱郁,虽然是寒冬,地上积雪未曾消融,但可以想象春夏之时百花怒放的鲜艳场景。
    正中有一座小亭楼,四四方方,里面摆了一张作画练字的书案,上面放了文房四宝。
    书案旁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放了一套茶具。
    北斗先生扶着吴鹏威的手臂走上亭楼,笑着说:“这地方是我用来练字作画的所在,闹中取静,僻静非常,等闲没有人能打扰。”
    北斗先生取了一只毛笔,在一旁的砚上研磨调色,吴鹏威接过砚台,替他研墨。
    北斗先生说:“大势随法是我师祖所创,取的是天下万物生长变化之理,师祖乃是儒林泰山北斗,天赋迥异常人,而且才华横溢,这法门不仅仅是书画之理,也是通达天地万物的道理,于你习武也有极大的帮助。”
    “你且看我运笔作画。”
    北斗先生手中毛笔一挑,徐徐而动,有若精灵一般在宣纸上缓缓而动。
    不消片刻功夫,一张含苞怒放的腊梅就跃然纸上。
    吴鹏威在一旁细看,只觉得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真,明明是纸上的画像,却仿似有了生命。
    “觉得如何?”北斗先生问。
    “画的真好。”吴鹏威赞叹。
    北斗先生仰天一声大笑,将书案上的画缩成一团,扔于地上,不宵一顾。
    吴鹏威心头一动,忍住疑问没有出口。
    北斗先生走出亭楼,在雪地中转了一圈,然后在一株腊梅前停了下来,俯身弯腰,眼神微眯,似乎在享受腊梅怒放之美。
    “所谓的大势随法并非是一种画技,而是一种感悟,一种与万物沟通的感悟,花盛开是一种,凋零也是一种美,鲜艳是一种美,残缺也是一种美,大势无形,你看这天上流云,地上火焰,有哪一个是定象不变的,还不都是变化无常?这便是大势,想要通悟大势就要学会一个静字,这个静不是一般的静,而是安神不动,与天地同呼吸,众生共吐纳,寂灭如死,最后才能从死中感悟生机,从而勘破此理。”
    北斗先生又将手中的大笔一挥,笔上的墨汁抖落于地,在雪色之中蕴荡开来,竟然形成了一朵腊梅形状,鲜活灵动,不输于之前所画。
    “你看,这便是大势随法,春有春意,冬有冬情,你了悟了天地之意,心中就有了万物,画一切都可以得神髓,随意落笔都有如神助。”北斗先生转身望向吴鹏威。
    后者一脸肃然,躬身相问:“如何感悟?”
    北斗先生却笑:“想学这法门,要看机缘,我儒家独传的归静心法不能给你,但我可以提醒你一句话,寂灭中开心眼,用心看万物,一切都看你的慧根了。”
    说完,北斗先生长笑一声,拂袖而去。
    吴鹏威站在雪地之中,凝神思索,脑海飞速的分析计算,却始终不得要领。
    “寂灭中开心眼,用心看万物……”
    喃喃自语之中,吴鹏威忽的放下一切,盘膝坐于雪地之上,开始闭目调息。
    渐渐的,周围一切静不可闻,耳中只有呼啸风声。
    再过一个时辰,夕阳垂落,天色黯淡,耳中连风声也几乎没了。
    日落月升,星辰交替,吴鹏威盘膝坐于雪地之上,脑海里却始终只有一个静字。
    到了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五官意识都已封闭,只剩下神念存在,外部的一切再也感知不到,仿佛婴儿回到母体之中,五感尽断,只有呼吸还在。
    可如此吴鹏威还不满意,他心中始终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静中归寂。
    静是一种心态,而寂则是一种近乎于死的形态。
    呼吸逐渐绵长,越来越稀薄,仿若游丝一般。
    就这样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吴鹏威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仿若一汪静谧的深山潭水,不起一丝波澜。
    脑海里一片虚无空洞,就连银色光雾也停止了跳动,消失不见。
    静中求寂,寂灭中开心眼。
    渐渐的,耳畔旁响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这呼吸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繁杂,最后竟然如同雷声轰鸣一般响烈。
    断了的五感又回到自己的身体之中。
    吴鹏威幽幽的睁开眼,只觉得眼前的万物灵动无比,鲜活有趣,一株花,一颗树,一片雪,都蕴藏了无限生机,生机之中又有着不同的情怀。
    此时,他才算是真正领悟到了大势随法的一丝玄妙。
    盘膝于地,也不起身,只是以手指为笔,在雪地中作起画来。
    作画之时,心灵之中自然而然现出一株梅花,生死盛衰,一瞬间就在心中辗转而过。
    寥寥几笔,一株梅花就浮现于眼前,无一不真,无一不生动。
    以心为笔,大势如随。
    此时,吴鹏威才洒然一笑,长身而起,飘然往通道外走去。
    而此时,通道书房外正垂手站立着青木,青木身旁,是焦急不安的王恒和陈天等人,一见吴鹏威出来,王恒就抢上前去说:“大事不妙,四长老,你第一战的对手是‘寂灭宗’的禅青雷。”
    似乎是为了突出对方的厉害,陈天也加了一句:“这家伙是南部武道界年轻一代的翘楚,起码排名进前五,厉害的很。”
    吴鹏威却淡然一笑:“那又如何?”
    话音淡漠如常,一股傲然自信之气却止不住的席卷而出。
    众人噤声,一时竟然无法反驳。
    第十九章  武王赌局
    冬至,大雪纷飞。
    寒风如刀,不断的在四野呼啸,武王宗最豪华的酒楼“归来醉”二楼包厢里,一个身穿淡白长袍的中年秀士正站在窗户前,目光索然的望着漫天飞卷的雪花。
    窗外天寒地冻,但包厢内却截然相反,墙角的香炉内正燃着十两银子一炷的龙诞香,香味驱寒,屋内温暖如春。
    在中年秀士身后的桌子上,正温了一壶酒。
    碳炉烧的正旺,那酒香止不住的飘溢出来。
    “呵呵,想不到鼎鼎大名的‘白衣侯’也有望雪不语的时候,这可真让人想不到啊。”
    爽朗的声音响起,包厢里走进一个红光满面的秃顶老者,老者肥头大耳,穿着紫色的绣金长袍,两只手上到处都是硕大的紫金戒指,腰带上还佩着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白色玉石,一身贵气。
    中年秀士转过身来,面庞清秀如玉,只是一双眉毛如剑耸起,很有锐气,他淡然一笑,说:“天寒地冻的,想不到陈大老板居然也舍得出来。”
    秃顶老者哈哈一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真不亏是南岭五十年一出土的女儿香,就为了这酒,一夜不睡都值得。”
    酒香入喉,回味无穷,老者闭目赞叹。
    “陈大老板大老远的约我来此,不会就为了喝这区区一杯水酒吧。”中年秀士也坐了下来,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哈哈,‘白衣侯’真是说笑了,老头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你也该知道,要不是闻到银子的香味我又怎么会来找你。”秃顶老者摸了下光秃秃的额头,一脸笑意。
    白衣侯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陈老板在暗中做了一个赌局,规模不小,但这次参加比试的各派年轻弟子,大多实力分明,你这赌局开了也未必有多大意思,只能操纵一些外围二流弟子的比试,来去不大,不能在决赛圈子里出意外,这水就不够浑。”
    陈老板只是笑:“我陈金山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只要侯爷愿意和在下携手,我便全盘相告,定然不会让侯爷亏本。”
    白衣侯也有些好奇:“这就怪了,你陈金山主管风澜大陆南部三省四十八座城市的银庄生意,难不成还会缺钱?”
    “一言难尽。”陈金山叹了口气,捋了下袖子,“我近来有桩大买卖,而且和帝都的沈家有点小摩擦,银两一时周转不过来,侯爷知道,我是个贪财的人,如今这武王大赛有一场天大的富贵,要是我不取的话岂非对不起金山这名字,可是这武王城里能让我放心的权贵少之又少,想来想去,我只有来找侯爷您了。”
    白衣侯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说:“既然如此,陈老板不妨说来听听。”
    陈金山笑了笑,用食指沾了点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名字。
    一向淡漠不惊的白衣侯见了这两个字也是心头一跳,呼吸都有加重:“怎么可能?这两家怎么也会参与其中?”
    “呵呵,这两家在西方寂寞久了,因此也派了弟子前来参加比试,老夫不才,替这两家安排了南部的两个小门派身份,混入了这场比试之中。”陈金山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这次来比试的两家弟子是宗内精英,一身实力比起武狂星和禅青雷来,只强不弱,侯爷想想,要是让这二人一路杀进决赛,哪怕只有一个,这赌局还怕没意思么?”
    白衣侯笑了笑,剑也似的眉毛扬了扬,“罢了,难得陈大老板看的起在下,我恭敬不如从命了,陈老板需要多少,开个数吧。”
    陈金山伸出一根手指,说:“要的不多,一万两金子。”
    白衣侯笑了笑,“出一万两,我能得多少?”
    “一手之数。”陈金山不假思索的回道。
    “痛快,我敬陈老板一杯。”白衣侯替自己和陈金山满上一杯酒。
    二人一饮而尽。
    “说来,明天的第一场比试应该是禅青雷吧。”白衣侯问道。
    “不错,正是他,那个号称寂灭宗五十年一遇的武道奇才。”陈金山点了点头。
    “对手是谁?”白衣侯问。
    陈金山又饮了一杯酒,漫不经心的说:“落日宗的一个无名小卒,据说只有武士巅峰之境。”
    “哦,这样说来,明天的比试就毫无悬念了。”
    “不错,没得开头,赚的也少,来,侯爷,咱们还是多喝几杯吧。”
    ………………
    吴鹏威等人落塌的行馆内,王恒、陈天等人一脸的焦躁之色,惶恐不安,唯有吴鹏威静谧如水,全身放松,安闲的在书案上作画。
    在吴鹏威身后三步开外,则站着一身灰袍的青木。
    “四长老,明天的比试可不得了啊,对手是禅青雷啊,这可怎么办啊?”王恒急的象是热锅上的蚂蚁。
    一旁的铁逐浪叹息了一声,粗声粗气的说:“娘的,真是晦气,第一场比试就遇到这个天杀的家伙,分明是要让老子早些回山么,这贼老天,真不开眼。”
    “老陈,你捅我干嘛,我实话实说么。”许或是感受到身侧陈天恶狠狠的目光,铁逐浪赶紧又说:“四长老,我不是瞧不起你,事实上,你比我厉害多了,只不过这禅青雷是真的厉害,不是一般的厉害,所以我才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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