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哥儿目瞪口呆,青姐儿捂着脸,看了翠竹一眼。
翠竹出去和雪儿道:“表少爷说是要和我们舟哥儿一起睡觉,要不我们去拿表少爷的铺盖?”
雪儿听了羞得一脸通红道:“我们少爷说着玩呢!”
说着进来拉着城邶新的手道:“少爷不是说还要给表妹表弟准备礼物,我们也分不清你的那些物件,要不你自己回去选。
再说,天也不早了,他们累了一天,该让他们早些歇息才是。”
程邶新恋恋不舍道:“表妹,表弟,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舟哥儿巴不得他早早走掉,连忙起来道:“表哥,明日再见。”
说着吩咐人送出去,关了院门。
嘴里通青姐儿抱怨道:“这表哥看着和云哥一样身量,怎的这般没有眼色。”
青姐儿道:“休要贫嘴,今日表现不错,我让他们给你买匹好马去!去洗漱了早些安置。”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才擦亮,青姐儿就听见外面有声音,问道:“翠竹,什么时辰了!外面何事?”
翠竹道:“还不到卯时。外面是邶少爷,说是昨晚回去挑了两块上好的徽墨,要送过来。”
青姐儿恼怒道:“你去打发了他,就说待我起来再去找他。”
翠竹答应着去了。
青姐儿躺着,想起上辈子,自己独自一人在这深宅大院,邶表哥得了什么好的,都想着自己,一回来就陪在自己身边。
什么时候自己就对他动了心思呢?
是他,在自己闷闷不乐时,满城的找玩意儿讨好自己的时候,或是得了好东西,就拿过来分享的时候,还是每日天不亮,就来报到的那一刻?
对自己这么好的人,这么能转身娶了别人呢?
那些天不亮的早晨一起读的书,那些鹦哥儿欢跳的窗下一起写的词,那些霞光映红的回廊里一起说的话,都是假的么,都随着一阵风,吹到了院子里看不见的角落。独剩自己一人在那深深的院子里苦熬。
青姐儿不再回想,该办正事了。
青姐儿带着舟哥儿先去程母院中请了安,与外祖母商量在载厚院中置了一个厨房。
程老夫人不同意。
青姐儿道:“自己和舟弟要跟着外祖母常驻,林府人口众多,天天吃喝在府上,长此以往,恐生嫌隙。”
程老夫人想了想道:“也好,就让林管家他们在院中用餐,你们姐弟过来与我一起。”
说着又把身边一个二等丫头指给青姐儿道:“以后跟着表姑娘,小心伺候。”
青姐儿没有拒绝,起名葵籽,带回院中。
载厚院有一门通着程母院中,一门连着后巷,那是程府下人住的巷子,青姐儿吩咐林管家们以后进出就从这个后门。
青姐儿吩咐林管家道:“先住这里吧!林家老宅检修一番,合适的时候我们搬回去罢。
”
林管家劝道:“姑娘,老爷不在京城,我们还是跟着程家比较稳妥些!”
青姐儿探口气道:“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或者看看周围若有出手的房子,合适的还是买过来罢。”
林管家又道:“我会留意。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如何安排?”
青姐儿疑惑道:“是谁?”
林管家又道:“夫人原有四家陪房,另两家我安排了上夜,他们也都老实听从,只是姜嬷嬷说是他家男的要去车马房,可如今我们只从后巷走,用一辆采买用的小车足够,也没马,你们出门必定是跟着老太太,车马房就没有了。”
青姐儿道:“雾莱,谷生总管后巷守门上夜罢,再调十人护卫给他们,小门,内院让张嬷嬷带人亲自看守。姜嬷嬷一家先空着。其他的你看着安排。”
青姐儿想了想又道:“把家里安顿好,你带着渡溪,破浪去大相国寺,打听鉴真上师之事,越细越好。”
林管家见青姐没有吩咐,自下去忙绿。
青姐儿看着几个丫头归置箱笼,自己丫头是多了些,看着程家姐妹只有两个大丫头,倒是不好越过。
叫来几人吩咐道:“现升翠竹,葵籽为一等,百灵,画眉跟在弟弟身边也为一等。待过几年再提你们其他人。”
姜嬷嬷努着嘴道:“姑娘,那我呢?”
青姐儿轻轻的道:“姜嬷嬷照顾弟弟累了,先修养一段时日再进来。”
姜嬷嬷正要说话,看是邶少爷进来。不好多说,告退下去了。
第 10 章
青姐儿看到是城邶新,问道:“表哥可是有事?”
“我让人送了两块徽墨过来,表妹用着可曾顺手?”
青姐儿答道:“这两天忙着归置箱笼!谢谢表哥的好意!”
青姐儿看着城邶新老神在在的坐着不动,忍不住开口道:“表哥怎的不去上学?”
城邶新答道:“表妹初来乍到,怕你们不适应,我陪表妹坐一会儿,再去不迟!”
青姐儿道:“我这里还有许多的家务要忙,表哥先去上学,晚上回来再说!一会迟到,夫子告诉舅舅打你呢!”
城邶新缩了缩脖子道:“那我晚上再来看你。”
青姐儿将张嬷嬷喊来道:“嬷嬷看好院门,太早或太晚就关了吧!”
张嬷嬷看看四周无人,迟疑道:“姐儿可是看不上邶少爷?”又说道:“姐儿是我带大的,有些话嬷嬷就直说了,将来嫁入程家,上有外祖母依靠,下有邶哥儿疼爱,有什么不好呢?”
青姐儿看着为自己谋划的嬷嬷道:“嬷嬷想多了,古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青年男女天天共处一室的?”
周嬷嬷失笑道:“你才十岁呢,别人哪里会说这些?”
青姐儿急道:“照着表哥这样,天天守在这里,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不知道有多难听的话呢?”
周嬷嬷严肃道:“你可是听见什么了?”
青姐儿道:“还没,早做打算罢了!”
周嬷嬷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不能天天关着门不让人进啦啊。”
青姐儿想了想道:“我有法子了,你看好门户就好。”
青姐儿又叫来葵籽道:“两罐龙井给舅舅,两大盒子燕窝给舅母,这盒小的给大表嫂,几匹丝光绸布几个表姐妹一人一匹做裙子,这个松江棉布给几个表哥一人一匹,你带人去送,就说是我带来的土产,不值什么,让我们不要嫌弃。”
葵籽叫着兰豆和自己一起去送东西。
青姐儿带着翠竹,捧着个描金的匣子来看老太太。
请安道:“外祖母昨晚睡得可好?”
程来太太看到她来,温和的问道:“好好,箱笼收拾好了么?”
青姐儿道:“已将收拾好了,也给各房带了土产,这是您的,您看看,可还喜欢?”
程老夫人打开匣子,见毛茸茸的两个,不知道是什么?抬头看着青姐儿。
青姐儿道:“总听母亲说,外祖的膝盖,一入秋就开始疼,这是我给你做的护膝,里面是狐裘绒毛,中间是南阳过来的油布,我让工匠做成护膝的模子,可装热水进去,外面绣了您喜欢的万福花样子,等到秋天的时候让他们装上热水,暖暖的捂着膝盖,就不会疼了。”
程来夫人搂着青姐儿道:“难为你记挂这我,像你母亲一样,总是那么贴心。翡翠,收起来,过几日天凉了带。”
想了想又道:“珊瑚,你将那件孔雀羽七彩披风拿来给青姐儿穿,天慢慢凉了,青姐儿早晚过来,有些冷了。”
青姐儿推迟不要,程老夫人道:“众多儿女,唯有你母亲最得我心,偏偏去了,你披着吧,万一伤风咳嗽,叫我如何是好?早来晚归时带着,免得着了凉。”
青姐儿穿上披风,只见那披风流光溢彩,暗纹闪动,一步步走来,恍如神仙妃子。
青姐儿拉着外祖母的手臂道:“还是外祖母最疼我。”又道:“外祖母,屋里收拢归置妥当,您看,什么时候带我和舟哥儿去大相国是求见鉴真上师才是,舟哥儿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程老夫人答道:“我如何不知,你们写信来我就打发人去看了,只是那大相国寺是皇家寺庙,去岁一个莫老太妃疫了,今上是个贤顺的,感念莫老太妃的恩德,命鉴真法师闭门三载,专为老太妃祈福。”
青姐儿闷闷的道:“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程来夫人摇了摇头。
青姐儿又道:“那我们只有等着了。”转而又忧愁的问道:“弟弟学业可怎么办啊?”
程老夫人到:“你大表哥将来要袭爵,是以成了婚就在家,两个表哥还在白马书院念书,想着求取个功名。
舟哥儿小了点。
要不请个先生来家教他,载厚院不是有书房么,在那就比较合适,待岁数够了,我让你大舅舅和院监说一说,也去白马书院可好?”
青姐儿笑道:“谢谢外祖母操心,我这就让管家去收拾。”
程老夫人又道:“舟哥儿读书,你也不能落下,你三个表姐每日在中路碧通院上学,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青姐儿心里不愿,因为上一世已经学过一回,不过琴棋书画,厨艺女红,更想跟着大表嫂学习操家理事。
不好逆了老太太的好意,是以答应道:“我在南边家里学过一段时日,不知北边有何不同?”
程老夫人笑道:“你学学不就知道了!”
不几日,林管家找到了,告老的国子监文祭酒,为舟哥儿启蒙,每日舟哥儿在家跟着文老先生学习,青姐儿放下心来,也跟着姐妹几个到碧通院上学。
日子一天天冷了起来,这天起来,青姐儿带着弟弟去给老太太请安,厨房里送来了碗碧粳粥,酸甜可口的腌萝卜,浓香的韭菜根,切得细细的南洋姜,青姐儿和舟哥儿跟着用了一碗,簌过口,两人辞别老太太去上学。
老太太听着外面风刮得呜呜的,心疼两人道:“青姐儿过来,看着天气慢慢冷了,外面姐儿体弱,你去把那件雪狐白裘大毡拿来给青姐儿换上,乌金黒獭披风给舟哥儿。”
两人谢过外祖母,牵着手去上学。
至晚间,邶哥儿让人送来了两个精致的手炉,说是天气渐凉,给两人上学时取暖。
青姐儿本身体虚不耐冷,是以每日穿着白狐裘大毡,捧着手炉去碧通院上学。
这日,女先生教大伙厨艺,笑着对几人道:“小姐们将来都是一家主母,厨艺要有多精,也不需要,但需要各位姐儿,知道各种时令蔬果,价值几何,不至于被刁奴欺瞒。也需要各位小姐擅长一两样,拿手的菜肴或汤羹,比如将来婆母什么的生病时你亲手做碗羹汤,那是很暖人心的举动。”
众人不觉点头,都觉得女先生说的又道理。
女先生道:“我先带你们去厨房认识常见的蔬果,干货等材料。”
到了厨房,厨房里正忙绿的准备午饭,到处是忙碌的人影,大家看到几位小姐来厨房,恭敬站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