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下巴一抬:“喏,那儿呢。”
他指向灵堂一间矮小红砖屋子。
白星河满脑子凶杀案现场,他不敢猜爷爷如今是死是活,赶紧寻了个理由走开了。他想照着原路返回乘车回市区。
他一路胆战心惊,然而还是有个老人发现他形迹可疑了,一脸古怪地把他叫住:“你去哪?”
天气已经不热了,白星河却出了一身汗。
要不要向这个老人求助呢?
“哦……”老人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发病了?听你奶奶说,你近来也病了……之前还有警察找过。”
白星河心里一阵发凉。
恐怕他把那件事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了,谁会相信一个精神病的臆想呢?
“快回去吧,你奶奶爸爸正在找你。”老人劝他。
这回去怕是也要被关在红砖屋子里,谁爱去谁去!
他心一横,没理会老人,夺路就跑。
快跑!卷毛在他耳边叫嚷着。
别吵了!
你呀,整天惹麻烦……烦死了,我肚子疼。
让你家小孩别折腾了,大人都快没命了,懂吗?
宝宝乖……么么,别踢了……
白星河迷路了。
他逃得歇斯底里,连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一路乱跑倒是进山了,这儿像是被谁承包了的一座山头,隐约能听见看山人养的狗叽里呱啦乱嚷。
“我不想被狗咬。”卷毛靠在树干上气喘吁吁。
白星河一屁股坐地上了:“我也不想!”
现在怎么办?
没有手机……没法报警……
到了傍晚,山下陆陆续续有人喊他的名字,看样子是出发找他的村民。
“谢深会来找你的,”卷毛揪着一颗狗尾巴草玩弄,“得亏你找了个男人,要是像从前那样孑然一身,你死在这儿了也没人知道呢。”
白星河叹气:“你这么乐观吗?万一我一下山就被人打死了呢……”
“谢深就悔恨终身了呗。”卷毛又是笑嘻嘻的阴阳怪气模样。
两人都不想被村民找到,只好继续东躲西藏。到了晚上,在山里手电筒也不好照明了,村民们大多都散了,白星河摸摸索索下了山,期间跌了一跤,摔得头晕眼花。
卷毛浑身泥土,狼狈极了,嘴上骂骂咧咧:“笨蛋!孩子都要被你摔死了!”
白星河被他逗得一笑:“你当他是阿斗?”
“不好笑!”卷毛大叫。
尽管山下没什么人了,他们还是很小心。
他俩都打算再躲一会儿,等到半夜没人了,他们才看看怎么找出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村庄格外喧嚣。
在他们来的地方,没有等着载客的摩托车和司机,反倒停了一辆眼熟的汽车。
白星河长舒了一口气:“谢深来得这么快吗?”
他不敢回村,就在车子附近偷偷摸摸躲起来等谢深回来,然而等了好久都没见到人。
卷毛在数天上的星星,数了十七八次999颗。
白星河等得又累又怕,抓着卷毛问:“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我怎么知道?”
卷毛这次没表现出来什么决心,于是白星河自作主张跑进村里了。
村里果真很热闹。
灵堂灯火通明,来来往往都是围观的村民。
“说是来找人的。”
“找谁呢?”
“听说是白家那个小儿子……他今天跑了。”
“为什么跑?”
“他爸说是突然发疯了,小心他伤人,但一直没找到,也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两个儿子都这样,真可怜!”
白星河推开人群,冲进了灵堂里。
“谢深!”
谢深神色凝重,不知正和白老太太议论着什么。白星河的出现,让这两个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反应极快:“你可算回来了!”她招呼孙子过去,“你跑哪儿去了?”
白星河怕她,没肯吱声,倒是谢深一步上去把他挡在身后了。
谢深:“我是来接他回去的。”
“什么啊,你说你是他的朋友,我怎么没听他爸爸说过?”老太太差人去叫他儿子了,一边又去问白星河,“他是你朋友吗?”
“是的。”白星河笃定。
穿着丧服的父亲也赶过来了。他圆滑得多:“她也是担心坏人把星河带走了。你既然是星河的朋友,总得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不然人丢了我没处儿找。”
这是睁眼说瞎话,但谢深和白星河都不好违逆,几个人又回到了那栋六层楼的小洋楼,父亲非常客气地请谢深坐下喝茶,又看了看脏兮兮像在泥里滚过的白星河:“你到哪儿弄成这样了?”
谢深没喝茶,也没坐下:“挺晚了,我带白星河先回去,过阵子再来探望你们。”
老太太似笑非笑:“这么着急?”
气氛古怪,谁也没有说话。
父亲叹了口气:“随便你们吧。”
谢深马上道了谢,一手抓着白星河往外走。
“我今天……”白星河压低了声音,想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
“来这儿之后我就知道你多半出事了……先离开这里。”
他说得很急,攥着白星河的手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