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得意疯狂的鬼那纤细的脖子再也支撑不住他的头颅,咔哒一声,他的脑袋向后仰去,造成割喉的惨状,四肢溃散,如被人击碎的木偶一样哗啦啦地成为一堆残骸。
鬼是没有血的,他身上的怨气疯癫般四散又聚拢,叫嚣着谴责陈溱的恶行。他全身脱力地跪坐着,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被封住了去路的洞口。
外面似乎雨停了,惨淡的阳光倾泻进来,高大的男人一手撑着石壁一手还向前伸着。
很明显,威力巨大的一击来自于夏初。
他全身湿透了,头发顺下来颇显狼狈,身体似乎还在颤抖。
那双阴沉的眼睛对着陈溱,像一望无际的深潭,瞬间就能诱使意志薄弱的灵魂陷进去。
呼吸间透着白雾,他似乎很疲倦,一步步走进来,最后蹲在陈溱面前,眉头有气无力地挑了一下:怎么这么蠢
陈溱尴尬地笑了笑,其实他脸上被什么表情,只是以为自己笑了。
嘴唇苍白,发干,他轻轻的说:哦,我又迷路了。
白雾从夏初的身上氤氲而起,身上的外套瞬间就干了,他脱下来披在陈溱的山上,双手环过他的肩膀:好了,没事了,我们先回家吧。
陈溱胸腔又痛又痒,所以咳了一下,血腥气涌.出来。夏初的眼中显出一丝狰狞,似乎有一只狂兽挣扎着要出来,他的手交叠贴在陈溱的背上,金光渐起,他温声安慰着:乖,忍一下,我们马上回去。
陈溱有气进没气出,眼眶里有酸涩的液体淌出来,虽然很想安慰夏初,然而安慰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感谢的话也说不出口,责怪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其实,其实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只松鼠,并没有可恶到要去死。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呢
夏初在感受到浓郁的血气时,浑身每一寸都在抽痛,心中突然充斥着咬牙切齿地恨意,然而这种恨却找不到任何人来纾解,他贴进陈溱小声安慰,也不知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乖,等下就不痛了,阿容,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没事
整个人被腾空抱起,陈溱窝在夏初怀里。高达的青年紧紧地抱住他,仿佛一松手就会发生什么让人害怕的事情。他抱着人走到洞口,回顾那一团四处飘摇的怨气,右手挽出一个狠绝的咒纹,那只鬼之前的叫嚣竟然回到了他的心里去死吧。
别
怀中人虚弱地阻止道。
夏初一愣,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算了算了,原本也是我们对不起他。
夏初抿紧嘴唇不肯回应,施咒的手却顿住。
陈溱眯着眼虚弱地看着黑雾中的一丝光线,伸出手指了指:如果好好养着,他还能修炼吧。
心入魔道,屠戮无辜的人,他养不好。
陈溱疲倦地道:人定胜天,既然还有一丝良善,试一试又何妨何况我不想背人命债。
要背也是我背,要讨债也是从我身上讨,你没事别想这些东西。
陈溱扯扯嘴角:骗鬼你摸着良心说这事儿和我一点关系没有
夏初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掌心向外,轻念咒文,无名指轻轻一勾,那缕幽魂徘徊一阵便径直飘过来了。
夏初睨着他:满意了
陈溱总算露出笑容:满意,满意极了。
第99章 我竹马可能喜欢我(26)
年代久远的洋楼里点着灯, 像森黑的海面上的一艘船坞。夏初抱着陈溱走到门口将人放下, 经过一路的灵气滋养,陈溱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 嘴角带着暗红的血渍,他舔.了舔,瞄了眼身后的青年。夏初长身玉立, 泛潮的衬衣皱巴巴的,和他一贯整洁的模样不大相符, 目光接触到陈溱的,便无声地安抚他,催促陈溱进去。
平时围着客厅转的几个佣人此时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只剩下方伯坐在偏厅的桌前看报纸,见陈溱进屋,连忙迎上来:阿容可回来了, 你跑哪里去了, 外面下大雨,你有没有淋湿热水准备好了, 快去洗个澡。
我没事,白天去山上祭拜, 我一不小心在庙里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外面在下雨, 我还以为晚上回不来呢。不过夏初来接我,我没淋雨。
头发没精打采地打着圈,陈溱的眼周是淡淡的乌青, 他这人一缺觉就容易疲倦,瓷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暗淡。方伯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将报纸折起来放在桌上:累了吧,最近也没休息好,快上去洗漱,待会下来吃饭。
说着便招呼他上楼。
陈溱其实没胃口,大概是饿过了一点也不感到饥饿,不过刚才沾了阴气,的确应该好好洗干净,他一心怀念柔软的床榻,和方伯聊了两句便上楼了。
两个大人站在楼梯口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方伯才走近夏初: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儿,待会儿晚饭直接给他送上去,免得他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