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的气氛肃穆又压抑,近期尤甚,可谓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肃杀的气氛连飞过的苍蝇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声息。
沈东篱的军帐内,所有将领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征南军特战部由三股势力组成,沈东篱只占其中一股。可在他们抵达幽州之后,辅助抗北军作战。
突厥不愧被称虎狼之师,几场战役下来,除沈东篱之外,另外两股势力的高层皆被诛杀殆尽。
后来特战营中有两道声音传出,一道是说沈东篱为排除异已,不顾袍泽之情,见死不救;另一道则是说抗北军袁大将军为了掌控征南军这支特战营,因势利导欲除掉特战营的高层领导,两支势力中招,仅沈东篱留了个心眼逃过一劫。至此,另两股势力群龙无首,宇文白及接到消息后倒是心急如焚,可短期内皇帝不可能允许他们再派直系将领过来带领他们。
凭着一口气以及肥水不落外人田不愿意让袁雄兵得逞的固执,另外两股势力的士兵很容易就被引导收编了,后来沈东篱被推举成为了征南军特战部的总将领。
此时沈东篱面前的桌案上,一纸任命摆在他们跟前,命他带领特战营于范阳城外正面抗击突厥,旁边还放着一纸唑京城而来的旨意,令特战营归命抗北军,而袁承恩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沈东篱冷笑,这安王真有意思,刚刚监国就迫不急待地用起了手中的权力。
朝令夕改,王朝将灭的前兆。
之前征调征南军前来幽州支援时,武成帝尚且不敢让征南军特战营直接并入抗北军让他们听令于袁承恩。因为他们征南军,打赢了仗,打退了楼月国。特别是他们这支支援的特派军,个个都可以称为骄兵悍将,让他们听令于近来战事指挥不利的袁雄兵,谁能服气?
而且在调遣之初,特派军就是作为策应以及奇兵一般的存在,而非抗击主力。
一师两主帅,乃兵家大忌。
武成帝年老了,脑子像是装满了稻草一般,竟不顾这一点,也不考虑幽州军情紧急,总想着他屁股下的龙椅稳不稳,就爱玩平衡那套。以致谁都不想消耗主力去作战,况且以目前大周的形势,沈东篱以保存实力为主,更不可能拿自已的兵去拼,然后让袁承恩赚功勋。
还有,因为他与京中有着密切的联系,他知道,武成帝不光在军部搞平衡那一套,在朝中立太子一事之上,也是暧昧不清的。
他已经缠绵病榻有段时间了,难道他就不考虑自已一命呜呼之后,几个儿子因皇位而反目成仇吗?还是说他有什么倚仗,觉得自已不会出事?
安王监国,睿王辅助,如果他不知道武成帝心中属意的皇位继承人是睿王,必会像满朝文武大臣一样,以为他想让安王为太子。
父子俩真是演得了一出好戏。
“沈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属下问计。
军令如山,可不是闹着玩的。至少连沈东篱也不敢在明面上不尊上令。
“大军先开拨至范阳城,之后的具体行动再见机行事。”
属下们意会,然后鱼贯而出,开始慢斯条理地安排将士们拔营开拨的事宜。
“哈扎那边进展如何?”沈东篱问。
星少司答,“有些眉目了。”
突厥盟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哈扎就是他们私下里联络上的契丹亲大周的内应,主要是说服契丹王脱离突厥联盟,削弱敌军势力。
“加重筹码,让他加快速度。”
沈东篱对此很有信心,契丹乃至突厥以及那些小部落,他们的将士虽然勇猛,但他们与大周有很大的不同之处。大周的士兵来自于底层的老百姓,且是非独子家庭,所以即使当兵几年十几年,家中都无忧无惧。而契丹等部落,他们的兵将都是部落的男人以及家庭的主力,每次开战,抽调兵士之后,部落里仅剩下老弱妇孺,宛若没了主心骨。
如今春夏之季,正是草原水草丰沛之时,不拘牧羊放牛,对这些部落来说都能活人,比起拿命来拼,风险太大了。而突厥野心勃勃,气吞山河,明显还不想结束战争。这与北方部落以前利用冬季攻打中原江山时打一路抢一路的方式很不一样。况且仗打得久了,众人思归心切,说服起来不难。
吩咐完这一句,沈东篱拿起纸笔,写写画画,对接下来的战事作推导以及相应的部署。
谢如沫在荆州遇到宇文觉的事也没瞒他,沈东篱离京之后,两人一直保持通信互通有无互诉衷肠,看了谢如沫的来信,沈东篱对目前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宇文觉必反!
栾家牵涉过深,已经没有后退的可能,只能前进前进。即使宇文觉想退,栾家也不可能让他退的。成王败寇,要么助宇文觉登顶,攫取从龙之功,要么就是有遗族之祸,傻瓜都知道怎么选。
此大局势,袁雄兵不会不知道。
在此大前提之下,于沈东篱来说,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何逃过袁雄兵对他手上这支特派军的算计,或吞并或铲除,如何在突厥的力压之下,保存实力,是对他的考验。唯有过了这关,方有资格和资本逐鹿中原!
还有,就是他要着手推动宇文觉的举业进程!
荆州
谢家医药行囤积的药材在谢如沫巡视过后,提前往外运,对外的说法是运往京城,但有一部分药材却在某个州郡的码头被卸下来,悄然囤积于此。
而谢如沫一行人也在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前往下一站。
“我这边会加快速度,筹集资金拨到荆州,尽快将荆州医院建设起来——”谢英拿着本子,计算着荆州建设一所综合医院所需要的银两。
“这个不急。”谢如沫站了起来,行至窗前,极目远眺,入眼便是湖光山色。
沈东篱和她猜测到一块儿去了,宇文觉快要反了。
宇文觉现今盘踞荆州,若要反,那么荆州会是第一个沦陷的州城,这算是他们的大后方,不可能还任由它留在大周的治辖范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