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沫回想起来他们被绑架到宇文觉的地盘时的所见所闻,那样的兵力布置,他与栾家应该视荆州为禁脔。
“宇文觉要反了,举事据点就是荆州。”
谢英脸色一变,“怎么会?荆州是兵家重镇之地,武成帝安排了重兵在此在的。”
谢如沫玩味一笑,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被渗透了呗。
“那少主这段时间为何——”
“为何与邱少柏和吴贺荣二人忙着荆州医院建设的选址等事宜是吧?不过是麻痹隐在暗处的地各方势力罢了。”
谢如沫不甚在意地说道,荆州医院是要建的,但不是现在。
建设一所医院需要投入的财力物力不少,她可不想医院刚建设好或者还没建好,荆州就沦陷了,到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还尚可知。她可不想一切都打了水漂,也不想因此被绑到宇文觉这条船上。
“属下去做相应的安排。”
谢如沫轻捻着一枝伸进来的柳芽,“去吧,切忌勿打草惊蛇。”
谢英匆匆而去。
她和沈东篱估算,宇文觉会找时机趁乱而反,时间不会超过半年,不,三个月都不会超过。不举事太过被动。
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蓄势久而必败。
不反,对他们太不利了,没有名目招兵买马。一有异动,皇帝站在大义的一方,随时能将他们铲除瓦解。
师出有名,他们需要一个名目,他们在等,只要站得住脚就行,以此招兵买马,否则就是不义之师。
谢如沫想,他们要做的,只是暗中积蓄力量,顺便将这局势搅得更混一些。
到了最后,谢如沫和沈东篱都没想到,他们原先只想站在一旁推波助澜,却不成想,自已却成了主角,也是他们给了宇文觉一个‘诛妖帝,正乾坤’的名目,让他们举业。
幽州范阳城三十里外,突厥盟军扎营于此。
突厥做为主力,自然选择了最好的扎营地段,其次便是盟军里的第二大势力契丹的所在,其他的小部落,只能见缝插针散落于两大部落之间。
此时契丹部落所扎营地中,最豪华的一顶帐篷,契丹的高层首领们鱼贯而入。
契丹王坐靠于软榻上,喝着突厥王刚让人送来的百年老山参切片。
旁边,一个锦衣少年给他端茶送水。
契丹王朝他和蔼地笑笑,并亲切地唤他为贤儿。
如果谢如沫在此一定会惊讶的,这锦衣少年郎不是别人,正是自汝阴天牢后失踪的赵郡贤。而从帐中情形来看,赵郡贤竟与契丹王关系不浅。
咳咳——即使喝着参汤润喉,契丹王还是止不住咳嗽。
即使身体不适,契丹王仍旧强撑着没休息,盖因今日召集部下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商量他们契丹是该进还是该退。
近段时间,兵士们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加上他身体的原因,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咳咳,都来说说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是撤还是跟着突厥一战到底?”
汗王发言后,所有的部下都没出声,形态各异,显然是不准备当这出头鸟了。
汗王环视一周,将所有人的神态收入眼底,目光最后落在赵郡贤身上,“贤儿,你来说说吧。”
“汗王既然相问,那侄儿就说说自已的浅见。在座的叔伯将军们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小子献丑了。”
赵郡贤说完这句就打住了,契丹人多数都是豪爽之辈,他在大周谦虚那一套在这些人跟前并不吃香,甚至过谦还容易引起他们的反感。
帐中有几位老侯爷暗暗点头,汗王第一个问他,也是有考较的意思。
赵郡贤父亲是奠国公荀晋,母亲是当今汗王的胞妹——贺梨公主,他与汗王是甥舅关系,也是小辈之中与汗王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一位。
汗王没有子嗣,有意将汗王之位传给外甥赵郡贤,这些他们都知道。最先赵郡贤还没出现在契丹的时候,汗王有意在几大家中过继一人继位。却不料,这一决定差点成为族乱之始。
这一决定出发点是好的,想找出一位有优秀能力的继承人带领契丹族走向强盛。但财帛动人心,何况是皇位呢。以致契丹几大势力谁也不服谁,差点造成契丹族内明争暗斗,赵郡贤出现之后,此种情况才被叫停。
后来契丹高层决定,先观察赵郡贤,若他真有将帅之才,有折服众人的本事,他们奉他为汗王又如何。届时几大势力再将女儿嫁过去,下一任契丹王便能从赵郡贤的后代中选出,家家都有机会,就看谁家所出的孩子最优秀了。
“从两方面分析吧。第一点,咱们参与进来打仗的目的,无非是冬天的北部草原环境太恶劣了,族人生存不下去。我们契丹族受突厥族所邀,参与到这场针对大周的战役,首先就是想让族人们获得生存的资源与资本,这一条我们已经做到了。”
“第二,从战果上分析吧。咱们契丹人都是有情有义的汗子,恋家心重。这仗打得久了,众人思归心切,再者春天一到,草原上长满了嫩草,足够牛羊吃的。若我们跟着突厥打下去,这利益的大头被他们所拿走,所得的利益也仅比牧马放羊好一点,但所冒风险就不一样了。”
“汗王,打仗也不能打一辈子啊。”赵郡贤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赵郡贤给他们逐一分析,从两方面劝契丹王退出与突厥组成的盟军,都深深地震撼了他们。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一直在纠结,做不出决定,未尝不是千头万绪太过零乱,以致理不清抓不住关键的原因。
契丹的几位老侯爷对视一眼,这南人的脑子就是好使,赵郡贤在南边长大,这脑袋瓜也是一等一的。或许让他做下一任契丹王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