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萱缓缓点头:“直觉告诉我,那个清净寺可不像是佛门净地,里面极有可能暗藏猫腻,何林氏之死,就算不全是因为它,也或多或少与它有些关系。”
“田宝峥,”沈采萱顿了顿,又说道,“就是那个扣住我表姐不肯放的田家少爷,我听人说,他近来时常前往清净寺礼佛。
“他那样的人,不去青楼花天酒地,却去礼佛,这本就很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去的不是别的寺庙,而是以求子闻名的清净寺!
“说实话,田宝峥成没成亲,有没子嗣,我没打听过,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他今年才二十出头,远没达到需要求子的年纪。退一万步讲,就算田宝峥出于什么目的,急着要子嗣,这世道,鲜少有男子亲自求子的,几乎都是女子去求。所以说,田宝峥本不应该多番造访清净寺。
“我有理由相信,田宝峥一而再再而三的造访清净寺,并非是为了礼佛,而是另有所图。而能够让田宝峥另有所图的寺庙,绝不简单!”
郑忠维深以为然:“确实,那个清净寺可不像是什么清净的所在,多半暗藏猫腻。可问题是,到底是什么样的猫腻呢?”
说着,郑忠维叹了口气:“可惜了,清净寺位于府城,不在温阳境内,我没有办法正大光明的查证,最多只能够暗中查证。可暗中查证的话,无法施展手段,怕是很难查出结果来的。”
“其实,关于清净寺中的猫腻,我隐约有个猜测。”沈采萱略一思量,张口就来,“以前我在府城的官宦人家里当差时,时常听一位见多识广的老嬷嬷讲古。有一回,老嬷嬷给我讲了一桩发生在前朝的奇事。
“前朝时,京城的城郊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香火很旺的佛寺,那佛寺以求子闻名于世。据传,不少多年未有身孕的妇人前去那儿沐浴焚香,诵经三日,让佛祖看到了自己的诚心,便如愿怀上了孩子。
“某位公主下嫁驸马后,多年无所出,听闻了那佛寺的名头之后,心中意动不已,便乔装打扮一番,悄悄前往那儿。为求佛祖赐子,那公主按照那儿的规矩,沐浴焚香,诵经三日。
“既然要诵经三日,自然至少要在寺中留宿两晚。第一晚,那公主黑甜一觉,翌日早上醒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到了第二晚,那公主睡到子夜时分,中途醒来,惊悚的发现,有人趴在她身上,对她动手动脚的,当即尖叫出声。
“毕竟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哪怕微服出门,轻装简从,身旁也跟了不少丫鬟仆妇,以及护卫。听到那公主的尖叫声,不知为何,随身伺候的丫鬟仆妇没有任何反应,但万幸的是,护卫之中,有一人武艺高强,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冲到了那公主借宿的厢房里,将企图逃跑的贼人逮个正着。
“说实在的,佛寺之中出现贼人,这不稀奇。毕竟,那佛寺位于山中,寺中僧人一时不察,被外面的贼人钻了空子,也是有的。可稀奇的是,贼人是个光头,光头上还点了戒疤!这哪里是寻常的贼人?这分明就是个和尚!
“那公主立刻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当即让护卫将那佛寺团团围住,同时派人下山报官。不久之后,官兵就将全寺上下,上至主持,下至小和尚,全部抓了起来,押送至官府。
“经过审讯,那佛寺的主持如实招供。原来,什么‘佛祖赐子’根本就是个骗局,其实是‘和尚赐子’——寺中的和尚用迷香将前来的香客迷晕,然后任意施为,埋下孽种。
“要知道,女子多年不孕,不一定是女子本人的问题,也有可能是男子的问题。换句话说,前来求子的女子或许并非不孕体质,只是被自己的相公耽误了而已,换个正常的男子,就有可能受孕。正因如此,不少前来求子的女子才会在留宿之后,得偿所愿,获得梦寐以求的孩子。
“话说回来,有多少女子得偿所愿,就意味着有多少女子遭受了侵害。那佛寺的和尚着实作孽不少,要不是他们的迷香未能彻底迷倒公主,还不知要作多少孽。”
听完了沈采萱所言,郑忠维沉默良久良久,方才开口说道:“如此说来,清净寺极有可能与前朝那座寺庙一样,那里面的和尚不是正经和尚,而是作恶多端的花和尚。”
沈采萱道:“我只是根据前朝的逸闻,做出了一些猜测而已。至于猜得准不准,还需要进一步查证。”
郑忠维沉吟良久,说道:“我会设法去查证的。”
尽管说,在经过了社会的打磨后,郑忠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热血少年,不再热衷于惩恶扬善,对于很多恶现象,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利用多年无子的女子对孩子的热切盼望,对女子伸出魔爪,毁人清白,甚至要人性命——这不是小恶,这是大恶,这是无法容恕的罪行!
更令人发指的是,受害女子极有可能数量众多,遍布整个青州。
郑忠维身为捕头,无法假装不知,坐视不理。
沈采萱想了想,提醒道:“此事只能秘密查证,决不能够摆到明面上,让世人知晓。要知道,这世道对女子甚是苛刻,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不管那清净寺里住着的是真和尚还是花和尚,那些曾经留宿过那里的女子都不免要遭受非议,她们生下的孩子极有可能会被质疑血统,轻则受到歧视,重则可能丧命。”
郑忠维神色凝重,郑重点头。
沈采萱见状,心中甚感欣慰,想了想,支招道:“郑大哥,清净寺不在你管辖的范围之内,直接去那儿查证,说不定会打草惊蛇,到那时,非但不能够斩草除根,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那可就得不偿失。我的想法是,先不要查清净寺,先去查查何林氏的相公何志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