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受宠若惊,“举手之劳,八哥言重了。”
马文才心存疑虑,却也只微微笑了,“八哥言重了。”
祝英齐闻言,眼眸微暗,言语之间带来一种奇怪的韵味:“两位兄台称呼我八哥,许是有些不妥,在下小名阿齐,若是可以,便如此唤我。”
“有何不妥呢?”马文才抢在梁山伯这个老是面前先说的话,“九郎是我的至交好友,他的八哥便是我的,叫一声又有何不可?”
祝英齐瞟了他一眼,唇角微不可见的向下压了些许:“既然如此,那我却之不恭。”
梁山伯眼睛非常亮,看见了杏林中缓缓踱步过来的山长,未等王世玉走到身边,便已经微微笑着:“山长。”
马文才和祝英齐也跟着道了一句:“山长。”
王世玉微微颔首,“可是过来欣赏杏林?”随即便把目光放在祝英齐身上,不得不赞叹这位祝公子的龙章凤姿:“初来乍到,可有不适之处?”
“有劳山长挂心,在下一切都好。”祝英齐回道。
王世玉点了点头,才目光复杂的看向了马文才:“你父亲送了书信给我,他明日要上山,打算在此小住片刻。”
马文才目光微微冷了下来,“多谢山长告知。”
“好好完成学业,你母亲对于你寄予厚望。”王世玉随即就安慰了梁山伯一番,对于这个学子,他一向看好。
等到山长走后,祝英齐已经无心与这两位交谈了,“多有打扰,多谢两位兄台了,在下还有些事,便不做打扰了。”
马文才想到他那个糟糕透顶的爹,也没了继续闲逛的心情,对梁山伯也说了声告辞,便毫不逗留的离开了。
才想回去看看,便听见有人吵吵闹闹的。而祝英怜却匆匆忙忙的向着秦京生和刘亦东的宿舍去。
“英怜,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马文才急忙抓住她。
祝英怜沉吟片刻,“听人说,钱明的东西被偷了,现在发现,就在秦京生那里呢!现下这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听闻谷心莲姑娘也被卷了进去,我有些不放心先去看看。”
听见谷心莲的名字,马文才下意识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我跟你一块儿去。”
祝英怜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这两人到的时候,就发现这场戏已经快要收尾了。
连山长都已经在那边站着了。两个当事人灰不溜秋的站在一边。
秦京生的脸上鼻青脸肿,还不住的在为自己辩解:“我没有偷东西!是他在冤枉我!蓝田兄,你一定要帮我。”
而钱明那个傻大个儿在一边愤愤不平:“蓝田兄,你别信他!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代表我们家族下一代继承人,我会拿这东西陷害他?就不怕为我的那些兄弟抢了过去冤枉一把吗?”
谷心莲站在一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祝英怜只消看一眼便知这事没这么简单,那王蓝田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眼中若有若无的戏谑,尤其是边上赵德正的神色这个平日爱笑爱闹的少年,在此刻毫无神色。
看来,在她不在的时候,这群人玩了一出游戏,却没叫上她呀。狗咬狗这种游戏,真是没义气,居然不带她玩?
马文才也是一眼看出端倪,山长身在剧中自然看不出来。想是王蓝田和赵德正他们做了一手交易。秦京生已经成为了牺牲品,钱明怕是下一个了。
马文才方才就在那边听了一耳朵,便知道这件事,跟谷心莲脱不了关系,绝对是谷心莲这个下贱东西一手促成的。
山长办事向来公正,但他知道这两个学子平日里面的品行,即使如此他还想等着查明。只是赵德正等不了,跟刘亦东交换了个神色,一众学子就被鼓动了起来。
“这种人怎么能跟我们一起读书,应该把他赶出书院!”
“是啊,真叫人寝食难安!”
“山长,关于秦京生我有一事禀报!”
随即一个个学子便开始检举秦京生的所作所为,大多都是有真情实据的。秦京生偷盗这一事情就好像一个引子,把她之前所有的干的坏事全部给引了出来。
秦京生的脸色越发苍白:“山长……”
这些事情听的王世玉脸色越加黑沉,“如若属实,便将秦京生逐出书院。至于钱明,虽事出有因,但随意殴打同院学子,别让他回家反思三月,回来再挑一个月的水。”
两人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定下了。
“只差最后一点了。对不对?”
赵德正望着面如死灰的秦京生,唇角微微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是啊,就差一点了。”他回过头看那位郎艳独绝的公子,“九公子是如何知道是我动的手?”
“我本想晚些告诉你。毕竟…她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祝英怜微微叹了口气,“可你偏偏就知道了。”
“公子你应该知道她在无理取闹!”赵德正咬着牙,“多大的人了,一个贵族小姐竟被一个低俗的贱民捏在手里。”
“人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祝英怜的目光却扫向了谷心莲,似乎总有另一种意思。
谷心莲现在心中痛快极了,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又如何?还不是被他所看不起的贱民所算计了,愚蠢如猪。
谷心莲看了一场大戏,现在该到了收场的时候了,悄悄混进人群,打算一走了之。
“哟,这出戏倒真是精彩啊!”
谷心莲一抬眼,便看见了那锦衣俊美的公子,“马公子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是真的听不懂了。”马文才幽幽一叹,那微微上扬的眼角,带着一股凛然而不可犯的寒意,“但我觉得像你这种聪明人,应当知道哪些人应该离得远一点。”
“请马公子放心。”谷心莲忍住这股怨气,面上露出个甜美的笑容。这般高傲自大的马文才,定会想不到有一天会在他所瞧不起的贱民身上栽个跟斗。
马文才训了一通谷心莲,自然是心情大好,回头一看,却发现祝英怜不见了。思索片刻,决定跑去西边找一找。
西宿的花草一向被祝英怜养得极好,马文才闲暇时候看上几眼,便觉得神清气爽。隐隐约约传来了人语,马文才一眼就看见了方才匆匆离开的祝英齐。
说来也奇怪,之前他被祝英齐叫走,原以为这大舅子看出了什么必然会为难他,谁知道竟真是让他带个路,熟悉熟悉书院。
马文才其实是跟这个大舅子不是特别熟,决定在一边观望观望,看看这大舅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性子。
“玉儿……”
看见祝英齐身边身材窈窕的淑女,马文才也并不奇怪,祝英怜已经跟他提过,他家中的哥哥大多都已经成了亲。祝英齐这回也是带了家眷过来的。
马文才看见这大舅子对自己的夫人无微不至的模样,心里微微叹息这也是个痴情种,或许他可以从这位夫人下手。
许是那边的花已经看完了,祝英齐微微笑着挽着夫人转了过来。
那夫人头上的珠花轻摇,玉容映入眼帘,叫马文才顿时怔住了。
幼时的记忆,原本模糊的记忆,就这样子袭上心头了……
娘……
他抬头望望天,精神恍惚,分明周围没有一棵梨花树,却看见了漫天的梨花,洁白若雪,宛若天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