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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季,是世家贵族们享受围猎的季节。
    他对林子里这些狐狸、獾子不感兴趣,骑着马不紧不慢寻找着更具诱惑力的猎物。
    国公府的叁公子策马跑来,凑到他身边说:“听说你那小姨子正在找婆家,我挺喜欢她,虽然正妻之位给不了她,但我国公府一个妾位想来也不算委屈她。”
    他懒懒的瞥了对方一眼,“让我永安候的妻妹做妾,很抬举她么?”
    叁公子面色讪讪,又不甘心的追上来,“我真的很喜欢她,要不然这样,如果她进府后一举得男,我便去说服我娘,扶她做平妻,如何?”
    ……平妻?
    他终于停了下来,拉住缰绳,回头问道:“你真的喜欢她?”
    “喜欢啊。”叁公子笑得很不正经,“你不觉得她娇娇柔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痒痒……想要狠狠欺负吗?”
    欺负?
    联想一下国公府叁公子平日里的所为,他大约能猜出这个欺负是什么意思。
    萧珩淡淡回绝:“她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如果真让妻子的妹妹进了国公府,以她那沉静寡言的性子,只怕会被人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叁公子见他仍然拒绝,口无遮拦说道:“喂!你护得这么紧作甚?该不会……想享齐人之福?”
    萧珩懒得理他,策马离开。
    ……
    转了一圈,没看到让他心动的猎物,反倒见着叁公子鬼鬼祟祟的模样。
    他一时好奇跟了过去,却见叁公子朝一个方向慢慢举起弓箭——
    她站在树下,手里捧着红彤彤的浆果,正在喂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野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人的猎物……
    萧珩本想阻止,动作却如何也不及那支箭的速度!
    ——嗖!
    叁公子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后的笑容,只是这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就僵在了脸上。
    因为他的臂膀,已然被永安候擒住。
    ……
    萧珩走过来的时候,浆果散落一地,那只野兔早已不知所踪。
    她的裙角被箭钉死在树干上,撕扯出一道开口,露出内里的雪白肌肤。
    她见萧珩过来,潜意识里想要闪躲,却无意中将开口撕裂得更大……于是她不敢动了,低着头,用轻细的声音喊他:“姐夫。”
    萧珩垂眸看她。
    娇柔的姿态显露出怯弱,不过没有哭,只是微微泛红的眼眶比垂泪更加惹人怜惜。
    他的眸光从裙摆间的幼嫩雪肤扫过,鲜红的珠液挂在莹玉般的肌肤上,颤颤巍巍,似坠非坠,映衬得红的更红,白的更白。
    那是浆果的汁液,散发着新鲜的、微甜微酸的气息。
    萧珩走近一步,她明显瑟缩了下,却无法躲得更远。
    他握住那支箭的时候,心想:她的柔弱,确实会让人想要……欺负她。
    扎进树干深处的箭,被男人轻松拔掉,“别害怕,刚才是国公府的人跟你开玩笑。”
    她面颊泛红,听到他的话,轻轻应了一声。
    “上马吧,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女眷们都在树林外围的营地里,也不知她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她在高壮健硕的大马前踟躇,粉白的小脸被憋得通红,嗓音绵软柔弱:“姐夫,我上不去……”
    他沉吟片刻,一手握紧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扶上马——
    那一瞬,他仿佛听见她紧张得微微抽气的声音。
    ……
    “国公府的叁公子追赶一只兔子,不慎射中了她的裙子,所幸人无大碍。”回到营地里,他这样对妻子解释。
    妻子很不满,斥责她:“来时就嘱咐过你不要走远,你怎么总叫人不省心?幸好没有受伤,万一那箭射偏一些该如何是好?”
    她垂着头向姐姐道歉,显出窘迫。
    不知怎么,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明明不是她的错。
    叁公子想要逗弄她,不拘她在哪里,那一箭都无法避免。
    她被妻子带进营帐换衣裳。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微失神。掌心处那柔若无骨的触感仿佛还在,肌肤细滑,腰肢绵软……
    不知欺负起来,会是何等滋味?
    …………
    回来的时候,他又听见妻子的训斥声。
    他的妻子似乎每天都在训斥各种人,各种事。
    婆母即将大寿,没能订到清风观的斋菜素宴,她训斥。
    宾客到访,下人没有用上好的金丝五彩花瓷,她训斥。
    出门道贺,翻遍库房也找不到合心意的礼物,她也要训斥。
    他的妻子总处于焦虑中,担心自己一丝一毫没做好,就会被人小瞧了去。
    他跟她说过:不必如此。
    只要他还在这位置上,只要永安侯府不倒,就不会有人小瞧她。
    只是成效甚微。
    但凡有那贵妇穿了更时兴的衣裳,戴了更精巧的首饰,办了更热闹的宴会,他的妻子就会坐卧不安,想方设法要效仿一二。
    她的不安,来自于她骨子里的怯弱。
    他说的保证,于她而言,还不如一件时下流行的衣裳。
    ……
    “我昨日是怎么交代你的?上次去郡主家也就罢了,这次要去长公主府,你穿成这样,我如何带你出去见人呢?……海棠,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盛京,你这样打扮,出去后别人只怕以为我这个亲姐虐待你!”
    他走进来,妻子的训话勉强收住,神情却依然烦闷,摆了摆手对她说:“你回屋去换了吧,穿那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
    她垂着头从他身边过,带过一阵清新舒淡的花香。
    他想了会儿,觉得那应该是海棠花香。
    海棠虽艳,花香却极淡,鲜少有人闻到,若是沉静下来,便可品茗到那隐跃之美,沁香醉人。
    妻子正在发着牢骚,这次准备的贺礼是一尊白玉观音像,她怕送得太贵重了,让人觉得她有意攀附,送得太轻贱了,又担心惹人鄙夷,于是患得患失。
    “长公主此次设宴,是为了给自家侄女相看,自然不会在意贺礼,你无需挂怀这些。”他有心提醒她,“穿着打扮也不宜太过出彩。”
    既然是为了侄女相看未来夫婿,旁的女眷太过出色,只会使主人不快。
    妻子不以为然,“即便是极力精心打扮了,也定然越不过皇亲国戚去,若是刻意收敛,反倒惹人笑话。”
    她总是担心会惹人笑话。
    他便不再多说了。
    ……
    海棠穿戴一新回来。
    她听从姐姐的意思装扮妥当,衣裙如纱笼雾,娇艳而明媚,亭亭玉立站在他面前,犹如一朵含羞待放的海棠花。
    他自然知道,此次公主府设宴,青年俊才云集,妻子也是存了为她相看的主意。
    ……
    他在书房里运笔挥毫,有些心烦意乱。
    金莎纸上龙飞凤舞,也无法宣泄心底隐约可现的烦闷不快。
    脑海中时不时浮现她沉静柔顺的模样……
    ……被撕扯开的单薄衣裙,沾着殷红浆果汁液的雪白肌肤,还有那双眸子……欲语还羞的闪躲,如受惊的白兔,柔弱的模样激得人想要狠狠欺凌。
    他发现自己动了欲念。
    就像一颗邪恶的种子,正在心中膨胀,生根发芽……
    ……
    太阳未落时,妻子带着她回来,与此同时,还有长公主特意请来的御医。
    他刚刚迈进门槛,便听见妻子在低声抽泣——
    “是我的错,连累她遭此大难……大夫,请一定治好我妹妹的眼睛……”
    她坐在铺着云罗锦绣的木椅上,眼睛微闭。
    外面细碎的夕阳余晖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洒进来,斑斑点点照耀在她身上,她浑然不知,只静静坐在那里,沉静平和。
    虽然只是一个很微小的动作……
    但他似乎看见了。
    ——她大约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脸微微往另一边侧过去,长而浓密的睫毛,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这细微动作,没有人发现。
    除了他。
    ……
    御医拿起一条白色细绢布,轻轻覆在她的眼帘上。
    她原本娇柔恬静的气质,因为双眼失明而显得愈发楚楚怜人。
    御医似乎也同情她的遭遇,安抚道:“留下的药记得早晚外敷一次,我再给你另开明目的方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的妻子再叁道谢,命人奉上大礼,又向御医仔细问了饮食禁忌,才放心的将人送走。
    ……
    他从妻子口中得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长公主府今日的宴会上,办了一场品香的游戏。
    侍女奉上香炉,让参与者以鼻嗅之,先猜出香名,再以此香为题赋诗一首,最后看谁能拔得头筹。
    年轻男女们觉得新鲜,纷纷凑趣。
    这是个露脸的大好机会,妻子不肯错过,逼着海棠也去参加。
    海棠只得去了。
    她赢了几场,之后有一场比试,不知从哪里突然蹿来一只猫!打翻了香炉!
    ——香灰迷了海棠的眼睛。
    侍女立即带她下去冲洗双眼,却不知何故看不见了……
    大夫说,香灰里有毒。
    公主府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长公主盛怒难遏,一面调查,一面派人送妻子与她回府,又从宫里请了御医为她医治。
    妻子气愤的说:“待查明始作俑者,定要让她好看!”
    语气里似乎已经肯定此人就是宴会中的其一。
    “不会查明。”他淡淡说道,“这件事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妻子愕然的看向他。
    他看了眼静坐不语的海棠,“因为公主要护住她的侄女,而其他世家要保住子女们的脸面,所以不会有什么结果,至多……拎个丫鬟婆子出来替罪罢了。”
    她开了口,声音轻轻的,怯怯的,“姐姐别气,我没关系的……大夫说伤得不重。”
    妻子因为她的柔弱隐忍而更加烦闷,想要训她几句,却又觉得现在无论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事情很快传扬出去。
    传着传着,慢慢变了味道。
    有人说是因为她在宴会上急功好利,碍了长公主的眼。也有人说她是被牵扯进几个世家女的争风吃醋中,受了无妄之灾。
    无论何种说法,安海棠在盛京城里再无人问津,妻子想要为她相看的计划频频碰壁,只得暂时作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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