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手上那张薄薄的纸,一个字占两行,笔锋凌厉,字如其人。
“我不该晚上私自出校门去吃烧烤,更不该擅自喝菠萝啤,菠萝啤是酒精饮料,我以身作则,还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而且菠萝啤不好喝……”
薛炀低着头,语调拉得长长的,一点起伏也没有,听的人犯困,尤其硬拗出来的悔过词已经引起了班级里头学生的低声哄笑。
“行了行了,下一个。”
班主任徐庆霞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喝道。
昨晚上的大检查只有一班给抓到的最多,薛炀、陶子、还有其他几个,而一班偏偏是重点班,她心高气傲,丢尽了脸面。
薛炀睁着眼装无辜:“我还没念完,没法体现我的悔过之意。”
徐庆霞猛地一拍桌子,面色扭曲。谁不知道薛炀的毛病?她敢打包票,绝对是薛炀起的头,这小子就是个祸害,仗着学习好为所欲为,她看不惯薛炀很久了。
从毕业起她就立志当个好老师,知心老师,以人生导师为目标,只是多年磨砺下来,早就把初心忘了,再说就算再有理想,现实也够骨感,短短一个月就因为薛炀她不知道挨了多少批评。
什么薛炀成绩那么好千万不能走歪路,不是孩子的错,而是我们当老师的引导不够。
徐庆霞心累又不甘。
薛炀也就那么意思意思,他字写的大,一页纸早读完了,估摸着这个更年期的班主任脾气也磋磨够了,面无表情地回到了桌位上。
小林子和他同桌,听的差点笑出来,低声道:“炀哥也就你能眼也不眨地说出这些话来了。”
薛炀不以为耻,低声道:“我本来就是去吃烧烤。”打死他也不能承认昨晚自己多狼狈。
他得用端正无匹的态度,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高傲姿态彻底把那段从浦中的学生心目中抹去,不然没法说,见到的人太多了,幸好他人长得帅,就算变成破布条的阔腿裤,都能穿出不一样的风采。
小林子偷偷摸摸听陶子描述过几句,在桌肚底下对着薛炀竖起了大拇指。
等剩下几个都念完,徐庆霞走上讲台,用她一贯的鄙薄语气厉声道:“你们都是高三的学生了,浦中一班什么概念?就是你们是浦中的尖子生,是希望,是种子,可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有一点种子的希望吗?我真为你们昨晚的表现丢人,吃烧烤?呵,去压马路?还有那个带瑞士军刀的,你们的目标是职校?那还读什么高三,直接出去打工好了,把一班的名额腾出来,我相信有大把的人乐意进。”
“薛炀!”
她猛地一声喝,又把薛炀拉了出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状态吗?骄傲自满就是你这样,别以为分班时考得好就一辈子好,我告诉你H城高考生今年五千万,你都不知道排到第几,作为老师我劝告你,把狂妄收起来,不然你就像个充气过头的气球,一戳就爆,最后只有层破烂的皮……”
薛炀眼睛直勾勾地看他,突然冒出了一句:“我知道,上次排名全市理科第二,综合排名第十三位,我记着呢。”
徐庆霞差点吐血,薛炀的变相炫耀简直给她当胸一剑,不仅在一班她没法树立起威信,在整个年级里做到她这份上的班主任都屈指可数。
她好容易才没让自己风度尽失,但讥讽的话也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最后硬邦邦地甩了句:“早读。”便踩着高跟鞋出门了。
同出门的还有一班的几个体贴的学生,以班长为首还有课代表,抓紧一切时间展示自己对老师的体贴入微。
薛炀看着一群人的背影,仿佛自语一般:“把这点时间用来读书多好。”
他不喜欢这个更年期的老女人,哪怕这个女人是特级教师,他一样不喜欢。
薛炀实在无法想象作为一个教书育人的老师,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惹人厌恶的,说话从来都是夹枪带棒,永远都是嘲弄的语气,仿佛只有她认可的学生是人,别人的学生都是渣滓。
而且作为一个老师居然还喜欢八婆地给别人起外号,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就因为作文偏题,名字又和一个现代作家同名,就被这个女人嘲讽是大作家,想常人所不想,力求标新立异,那个女生每次听到这个外号脸都青一阵红一阵,尤其还有一帮狗腿子助纣为虐,只要考试就会提起。
薛炀虽然没有打抱不平的心,也没有拯救同学的爱好,他就是单纯看徐庆霞不爽,于是心安理得地在徐庆霞抓住每一个机会找他麻烦的空隙里予以反击,徐庆霞不痛快,他就痛快。
班级里阅读声从一开始的稀稀拉拉逐渐汇成一片,薛炀也出了气,慢腾腾地摸出习题册,写习题。
他其实真的挺喜欢学习的,不骗人。
上午的课一晃而过,小林子的人脉惊人,到中午就把附中的校花姓名手机微信都弄到手了。
“炀哥,够意思不?”小林子炫耀似的晃晃手机才把把信息发给薛炀,“看名字就知道长得漂亮,程静蕤,微微垂头的花,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
小林子吹着口哨,不停冲薛炀挤眼睛。
薛炀嘴一撇:“怎么没照片?”他麻利地存了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