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朋友少,就贺子兴一个,别的朋友,也是贺子兴给他介绍的,要么就是被他揍服了只会跟在他身后叫哥的,贺子兴跟他们不一样。
万珊……他不准备把她归为朋友。
那是他快中考前,在学校里第一次模拟联考,超出重点线三十多分,基本上本省的高中可以随便他挑了。他妈挺高兴,准备了一桌子菜提前庆祝,说他不仅身体好了,学习也没落下。
班里有人看他不顺眼,举报他考试作弊,有人说他揣着手机进的考场,因为那次模拟考是在本班级内考的,管的松,没人查出来。他班主任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确实揣着手机进考场了,但没作弊,不信的话可以调监控。
他班主任是一秃头男,平常情绪就特容易激动,那天估计是吞炸|药了,见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监控也不调,走到他位置上就稀里哗啦把他带到学校里的课外书全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有的是给贺子兴带的信息技术资料,有的是万珊出版了的画册集,教训他的什么他已经忘了,嗓门比贺子兴还大,还特别难听,给了他两脚后,叫他去楼道里站了一个星期。
贺子兴带着一帮人把那“不学无术”逼着他就范的老师给揍了,他黑了那个学校的教育网站,流出了所有模拟考的答案。
是,他就是不学无术,他就是作弊。不仅他要作弊,他还要帮所有的人全都作弊。他要他承认,他就承认给他看。
他被开除了,贺子兴被开家里去关了一个月,“不学无术”老师因为有损师德,间接导致学校教育网被黑客恶意攻击,也被开除了。
丁妈有点失望,说他脾气太差,再忍不到一个月就过去的事儿,干嘛弄得两败俱伤。丁爸倒是很看好自己的儿子,说谁家孩子去学校是受气去了?那老师不分青红皂白欺负我们小天,原则性问题上不能忍!
丁爸问丁小天以后有什么打算,丁小天说,走跟你一样的路。
儿子随老子,丁爸特痛快的给丁小天找了个职高。职高副校长就是自己的老学长,丁爸跟儿子说,你进了那里面,肯定没老师再敢让你受气。
人生的轨迹仿佛偏移了,也好像原本就该这样走,他自己选择的路,愿意自己一个人去走。
万珊后来认真备考没再联系过他,他也没有打扰她,他不习惯主动开口说点什么,他们俩好像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总不能打了电话还一块儿发呆吧?
快四个月没见了,丁小天找了四个月的理由,都没能找出一个像样的来足够去骚扰她。
“天儿,我那网站底子打的差不多了,准备进点资源,你认不认识什么画画的人啊?”
贺子兴简直就是他的救星。
丁小天立刻给万珊打了个电话。
她声音懒懒,语音迷糊的叫了声“小天儿”。
“我有个朋友,”丁小天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紧张:“他说他……”
“小天儿,我想你了。”她比他磊落的多。
丁小天听这一声,立刻忘了自己说什么话,心脏急促撞击着胸膛,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
“我在度假,”电话那头的人懒懒的哼了一声,裹着被子翻了个身,鼻音有点重:“前阵子生病了,错过了央美的考试,后来报了几个比赛拿了点钱,突然觉得去哪儿都无所谓了,就留在了S市的大专。”
丁小天眉头皱紧。
他知道她不可能错过考试,以她的水平,也根本不可能待在什么大专。
“天儿,”万珊打了个哈欠,问:“你高中报的哪儿啊?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我在S市,”丁小天凝神盯着电话上的人名,说:“你随时叫我,我随时到。”
“小天儿,”她说:“我不叫‘你’,我有名字。”
“万珊。”
“把姓给我去了!”她忍不住呵斥一声:“记在脑子里!”
“知道了,珊。”
受尽宠爱的公主为了自己的小骑士,强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第一次和家里闹了矛盾,落跑出逃了好几个月,还生了重病,家里人迫于无奈,随了她的意。
但财大气粗就是财大气粗,万珊家里人给她请了一个央美的老师当的私教,在哪儿学其实都一样。
贺子兴乐嘿嘿的跟丁小天说,他捡了天大的便宜,为了珊姐,贺子兴牺牲自我,喊了他整整两天的哥。
哥,单字儿一个哥。
贺子兴会喊女孩姐,叫多少声都无所谓,但对同性,丁小天隐约能看出来,这人在称呼上貌似都在避讳着这个字眼。
比他年龄大的,都叫兄弟,兄弟东兄弟西,叫李淙也是;要么哥前头就带个字儿,许哥,天哥,比他年龄小的,那就随意他怎么喊了,小|逼崽子都能给人喊出来。
好像叫了别人一声哥,那傻小子就怎么着了似的。
丁小天觉得自己也傻,那俩师傅徒弟的坐在一起画画,他一个外行人跑去凑热闹,却连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的勇气的都没有。贺子兴就扔给他一个电脑,叫他替他管理网站,说,明天我叫珊姐给咱仨支个桌,老板坐一边儿,员工坐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