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白陪司予坐了会儿,山那边飘过来一片云,轻飘飘地盖住了月亮半边脸,林木白打了个哈欠:“我回去泡脚睡觉了。”
“哎!”司予突然叫住他。
“干嘛?”林木白回头问。
“嗯……”司予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飘忽,食指在腿上飞快地敲了几下,最后终于鼓起勇气似的,语速飞快地说,“戚陆电话给我个。”
林木白没听清,一脸茫然地问:“什么?”
“戚陆……”司予像是被扎了个洞的气球,好不容易鼓起来的一口气全泄干净了,嗫嚅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
“气哭?”林木白瞪着眼睛,伸长脖子往司予这边靠,“你哭啦?”
“哎我去!”司予被这猝不及防凑过来的一张黝黑大脸吓着,屁股连忙往后挪了几寸,哭笑不得地说,“什么和什么啊……”
林木白挠挠头:“我这不是没听清吗。”
司予被他这么一搅和,刚刚那点儿莫名其妙的害臊和心虚也被搅和没了。
他有什么可紧张的,戚陆是他邻居,两人房子挨着房子、卧室靠着卧室的,再加上小福这层关系,他找林木白要个联系方式不是合情合理嘛!
司予舔了舔发干的嘴皮,仍是不免有些忐忑,问林木白:“我说戚陆,你把他手机号给我一个。”
“哦,戚哥啊……”
“那什么你别多想啊!”林木白咬在嘴里的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司予吧啦吧啦连珠炮似的一连串给打断,“马上就开始上课了,小福也是我学生,我这个是统计学生家长联系方式,是、是每个老师都会做的事儿,知道没?”
林木白莫名其妙:“……戚哥他不用手机啊。”
司予一哽,差点儿没把舌头咬断:“……不给就不给,你编这理由也太蹩脚了。”
他就不相信现代社会还能有不用手机不上网的人?林木白这家伙和他瞎扯什么蛋!
两人白脸对黑脸、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了半响。
林木白摩梭着下巴,用审视的眼光仔仔细细地打量司予,怀疑是不是村子里哪个鬼上他身了。
他觉得司予今晚很奇怪,刚才和戚哥回来他就觉得不对劲。耳朵红了吧唧,和前天吃的虾子似的;嘴里又尽说一些听不懂的怪话,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实在是让妖迷惑。
还要最关键的一点,他刚刚表演了精彩的空中滑板,司予竟然不看他?这可就太不对劲了!
根据林木白这小半个月的观察,他认为司予是非常崇拜他的,否则为什么成天给他做饭?
小鹿曾经说过,人类世界有个说法,你崇敬谁才会为谁进厨房。小鹿活了一千多年,见多识广,说的话准是没错。
既然司予这么崇拜他,没理由不看他展示精彩绝伦的滑板技巧!
真相只有一个——
林木白大拇指在下巴尖上兜了一圈,认为他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司予确实被鬼上身了!
“说!”林木白大喝一声,“你鬼鬼祟祟打听戚哥干嘛!”
司予本来就心慌,被他这么一喊更是吓了一跳。别说林木白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他干嘛吃饱了撑的突然想知道戚陆的电话号码。
“没、没什么,”司予故作镇定,站起身就要走,“太冷了,我睡了。”
林木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打量了一遍,又凑近在他脖子边嗅了嗅,没闻见什么别的味儿。
司予眼神闪躲,用力挣开林木白就往屋里跑,脚步有些慌乱。
林木白更觉得不对劲儿,前段时间他才刚做了个妖口普查,村里妖多鬼少,妖是生灵化形,上不了人身,只有鬼才能做到。
村中一共有三头鬼:第一头生前得了抑郁症割腕自杀,死后成了个抑郁鬼,尝试过不下一百种自杀方式,最近两年想了个新办法——成天把自己关屋里,企图自己饿死自己。抑郁鬼每隔两个月出来暴饮暴食一餐,吃完抹抹嘴接着回去抑郁,这会儿离他出来吃饭的日子还差十来天,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嫌疑;第二头鬼生前是个殉情而死的大小姐,深居简出的,整天就知道蹲屋里哭啊哭,哭的半个眼珠子耷拉在眼眶外边,她哭累了就绣绣花,绣一会儿再接着哭。林木白下午发现自己有件裤子破了,刚送她那儿去让她帮着给缝补缝补,这会儿她应该边缝裤子边哭,也可以排除作案嫌疑。
排除来排除去,只剩下最后一头鬼——就是那个天杀的林晓平!
林晓平这厮觊觎他戚哥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的事儿了,整整有一百年了!他死前是一臭读书的——按林晓平自己的话来说,是个知识分子。因为这家伙喜欢男人,于是被族人架在火上活活烧死。他成了野鬼也不消停,人模狗样一读书人,脑子里成日就想着怎么勾搭上戚哥,怎么给小福做爹。
林木白忿忿地一捶手掌心,心想这可不成,林晓平该不会为了得到戚哥不择手段吧?司予这个人类长得那么漂亮,林晓平就上了他的身,企图用司予的身体去亲近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