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着一棵树转了几圈,急得手指尖冒出了几根细长树枝,想着这事儿必须报告给戚哥,不然……不然万一戚哥真被“司予”勾搭走了,那谁给他做饭啊!
他狠狠一跺脚,快步朝43号房冲过去。
司予回家后先冲了个澡,本想着顺手洗个衣服,但屁股一沾沙发就开始犯懒。
他伸了个懒腰,想了想脏内裤和袜子攒了四条,要不凑够七条再一气儿洗了得了,不然多费水。
司予躺在沙发上,昏黄夜灯照得人昏昏欲睡。
今晚那只丑了吧唧的蝙蝠没来,估计是进不来。白天小福待在这儿玩了一天,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也不知道小蝙蝠找不着路会不会着急。
丑蝙蝠成天晚上往他屋里跑,冷不丁今晚没见着,司予还有点儿不习惯。
他在心里笑自己脑残,不来最好,这么个丑东西,最好再也别来家里吓唬他。
司予翻了个身,一眼就看见茶几上摆着的那朵小黄花——他刚在水塘边摘了两朵,一朵被戚陆拿走了,现在只剩这一朵。
他一只手臂枕着脑袋,空调开着28度制热,暖黄灯光把眼皮照的沉甸甸。司予半闭着眼,半梦半醒间恍惚看见一双手指修长、指骨分明的手。
那双手拿着一方黑色手帕,丝质布料摊在他掌心,仿佛和他的每一条掌纹都无比熨帖地契合。他仔细地拈起一朵黄色花朵,那朵花很小,细嫩的花瓣上还沾着傍晚时分的露水,泥土香气未散。
他把花朵放进黑色帕子的中心,再把四个角依次往里叠好,司予急得大喊一声“那是我的花”。那人俯身靠过来,他带着黑色兜帽,司予看不见他的脸,只瞥见他嘴角挑出一丝轻而薄的笑意。
“被我抓到,就是我的了。”那个人贴在司予耳边说。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唇息扑在司予耳垂,触感冰凉。
司予被冻得一个哆嗦,一个激灵后睁开眼醒了过来。
茶几上手机“嗡嗡嗡”震动着,司予用手背贴着额头,回忆了一下刚刚那个短暂又无厘头的梦,只觉得喉咙发痒。
他舔了舔嘴唇,捞起手机一看,是范天行的电话。
“范局。”司予接起电话。
“小司啊,”范天行乐乐呵呵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最近局里事儿太多,都忘了给你打电话,你在村里怎么样,适应得如何?”
“还行。”司予把手机夹在耳朵和一边肩膀中间,踩着拖鞋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大家人都不错,也挺热情淳朴的,就是有点儿……奇怪。”
“怎么奇怪了?你说说看。”范天行关切地问。
司予一五一十地把这段时间觉得困惑的事儿都和范天行说了,包括村子过度封闭,村民们对外面似乎有种天然排斥,死也不愿意踏出村一步;包括他刚来那几天,村民们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外星人,好像他不是长着两只眼睛一张嘴似的;包括村子里没有任何商品交易,没有商场没有集市没有店铺什么也没有,他到现在吃喝都靠冰箱里原本就有的那些东西……
范天行很有耐心地给司予一一解释。
司予夹着手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脑子里分出一半的精力在想戚陆。
想戚陆身上有太多矛盾的地方,想这个漂亮得过了分的年轻人就像一团纠缠着的黑色毛线团,在司予眼前晃来晃去,晃得他心痒痒,非要亲手把这个毛线团解开理顺不可。
范天行像是察觉出了司予的心不在焉,问了一句:“臭小子,听没听呢?”
“听着呢听着呢!”司予甩甩头,回神道。
范天行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司予闭着眼都能背出来。
什么古塘脱离现代社会太久,政府想来想去,觉得最妥帖的方法还是先招教师进村,教会村民们一些基本生活技能和常识;什么村子的生态就是过度封闭,他们会定期送生活物资过来给司予,小司你就只要安心教书就行;什么政府已经给家家户户都配备了手机、电视机这些日常电器,不过村民们似乎还是很排斥“外面人”给的东西,基本不怎么用他们送来的科技产品……
司予一边听着一边敷衍地“嗯”几声,最后范天行语重心长地嘱咐他:“小司,你任重而道远呐,我们非常相信你,对你期望很高啊。”
司予:“谢谢范局,我努力。”
范天行接着说:“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太少了,愿意进山做教师,这种奉献精神,我们很感动呐!”
司予听这话还有些惭愧,笑着说:“我这奉献精神都是包吃包住还有一万八月薪激发的。”
范天行一听这话就笑了,骂了他一句“臭小子”,又说后天他们会给司予送物资,除了食材那些必备生活用品,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司予刚想说“没有”,话在舌头将将就要说出口,又在嘴唇边打了个弯:“要不麻烦的话,能不能给我捎几袋奶粉过来,要‘麦麦’牌的,麦片的麦,只要这个牌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