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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穿着一身浅灰色素衫衣袍的妇人走了过来。
    众人疑惑看着妇人,不知来的人是何人。
    “来者何人,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放肆!”张若呵斥一声。江素莫盯着妇人看,两眉微敛起轻惑。
    “你才放肆,这可是太妃娘娘。”妇人身边宫女气昂呵斥一声。
    众人疑惑更深。
    太妃娘娘?
    这宫中的太妃,有不少已病逝,还有些身份不贵重,养在内宫。宫中太妃,江素莫都是认识的,然眼前这位……
    “太妃娘娘?这宫中的太妃娘娘,且不说咱们,皇后娘娘都是知晓的,你,本夫人在宫中从未见过你,你莫不是胆大包天,冒充太妃!”张若呵声道。
    王太妃冷哼一声,“你未曾见过,是你乃井底之蛙。”
    “你!”
    王太妃一步步走到江素莫面前,打量看着江素莫,“你就是皇后。”
    江素莫敛着情绪看着眼前的妇人,未直接接话。
    王太妃左眉微扬。还好,这皇后,还算是有点脑子的。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般和皇后娘娘说话!”张若被妇人刚才那一句井底之蛙给气到了。
    王太妃斜眼瞥瞪张若一眼,“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和哀家说话。”
    她转眼看向江素莫,“莫说哀家敢这般和皇后说话,就是和皇上说话,哀家也敢,倒是你,算什么东西。”
    “你!”张若气的脸虚红。
    王太妃转过身,“哀家长居深宫,不常出宫,哀家乃先帝云或之妃王氏。”
    “先帝云或……”张若蹙眉思想着。
    云或乃云容珏的爷爷,他的后妃,不早都逝世的逝世了吗?怎还会有活着的?而且,这位看上去,年岁并不大,若说是云楼之妃,还可信些。
    云或之妃,王氏。
    江素莫沉着眼色思想着。
    云或……
    王氏……
    似是有些熟悉。
    “皇后若不知,且也罢了,你等若不相信,大可请皇上过来,是与不是,便了然了。”
    王太妃说完,转身,从怀中拿出一枚东西,递给江素莫,“这个东西,皇后许该认识的。”
    江素莫接过看了眼,呼吸骤然一重,脸色一变,她忙欠下、身,“臣妾参见太妃娘娘。”
    张若和众人皆是一愣。
    “参见太妃娘娘。”
    任子月几人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江素莫都已欠身行礼,她们又怎可不跟随。张若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江素莫和几人都朝妇人下行礼,她迷蒙不清,跟着行了礼。
    怎么回事?!
    “放开姜夫人。”王太妃启声。
    架着姜舞的内官连忙松开姜舞,南芙连忙凑上前扶住姜舞。
    “参见太妃娘娘。”姜舞朝王太妃行礼。
    “这亲蚕礼本是最好的事,皇后却要在这样的时候,行罚处。”
    “太妃娘娘说的是,只是今日是事出意外,姜夫人僭越,以华服祭蚕礼,冲撞蚕神,臣妾也是按照祖制规矩对她施以惩罚,希望后宫众人都引以为戒。”江素莫说道。
    王太妃垂眼,看向姜舞,缓启声:“皇后应该知道,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江素莫紧抿唇,眉心微蹙皱起。
    “若亲蚕礼中途出现问题,不得不中断,若宫中有太后,太妃,太皇太后能主持,蚕礼便可进行下去。”王太妃开口。
    “皇后,以哀家的身份,应能主持这亲蚕礼吧?”王太妃侧目笑问道。
    江素莫咽了咽口水,片刻后颔首,“太妃身份尊贵,亲蚕礼由您主持,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王太妃笑,“那就好。”
    王太妃一令下,江素莫为首,只能跟随。
    亲蚕礼重新开始。
    亲蚕礼过程繁杂,皇后执金钩黄筐,后妃们执银钩黄筐,唱采桑歌,采取桑叶。之后蚕妇将采下桑叶切碎喂予蚕食,之后待蚕结茧挑选出好的,进献予皇后。
    “太妃。”江素莫将蚕妇择选好的奉于王太妃面前。
    王太妃看了看,展容一笑,“不错不错。”
    宫人上前,将其收好。
    亲蚕礼,告一段落。
    “皇后娘娘,亲蚕礼虽顺利进行完,但说到底,今日一事,事出于姜夫人,姜夫人难逃其咎。”张若提醒江素莫道。
    江素莫轻叹口气,转头看向王太妃。
    “太妃娘娘,亲蚕礼有太妃娘娘相助,臣妾感激,今日一事,如张夫人所说,确实是姜夫人出了差池,对蚕神不敬,是该当责罚,臣妾身为后宫之主,统率六宫,不能置之不理,放任妄为,您说是不是?”
    王太妃悠然瞥了江素莫一眼,然后转眼看向姜舞,“姜夫人,事情原委是如何,你同哀家说道说道。”
    姜舞走上前,跪下,将衣裳出问题一事如实道出。
    “这么说,姜夫人不是有心的了。”
    “太妃娘娘,有心无心,咱们可不知道呢,但人人都知亲蚕礼不可着华服,对蚕神不敬。”张若接话说道。言下之意,姜舞指不定是故意为之。
    王太妃眼神慢悠,“哀家在和皇后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
    张若一噎。
    江素莫示意一眼,她不情不愿,翻了个白眼。
    “太妃娘娘,张夫人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她没有恶意,也非有意冲撞您的,只是……无论姜夫人是否有心,这在亲蚕礼上出了差池,总归是事实,按照规矩,是该有所惩罚的,太妃娘娘在宫中多年,是最明白事理的了,定能明白有错当罚的道理,不会有所偏袒对吗?”
    王太妃目光一定,落在江素莫敛唇含笑的脸蛋上。
    片刻后她缓启声:“皇后说的是,有错当罚。”
    江素莫颔首。
    “不过,”王太妃言语话锋一转,“这有错确实当罚,但在罚错前,是否也应该查清楚所措在何?皇后说对吗?”
    江素莫微怔,然后点头,“太妃娘娘说的对。”
    “这罚错,就要罚对人,姜夫人说了,这衣裳是临了发现出现破损,这若真追究起来,该是找出看管祭服和令祭服损坏之人,责以处罚,才对,对吗?”
    王太妃字字铿锵有力,每一个字又都说在一个理字上,没有一字偏袒,又让人无法直接定下姜舞之失。
    江素莫有片刻沉默,王太妃看她,“皇后难道觉得哀家说的不对吗?”
    江素莫展唇轻笑,“太妃娘娘说的有理。”
    “既然皇后觉得哀家说的在理,那就这样,吩咐下去,好好查查,这损坏衣物的是何人。”王太妃说道。
    “这……”江素莫眉眼间划过一抹犹豫。
    王太妃瞥眼,“怎么,皇后是觉得哀家这决定有什么不妥的吗?还是皇后有更好的办法?”
    江素莫欲言又止。
    “太妃娘娘,”张若启声,脸上挂着敷衍的笑,“不知可否听嫔妾一言?”
    王太妃没挪眼,“你要说什么,说吧。”
    “嫔妾是这么想的,这亲蚕礼这么重要的节祀日,姜夫人出了这样大的错,于情于理都不太应该,咱们先不说是谁的错,姜夫人穿错衣裳总归是她的不对的,皇后娘娘按照规矩惩罚,嫔妾觉得也没什么错。”
    “好在,眼下亲蚕礼顺利进行完了,但若不是太妃娘娘您及时赶来,这亲蚕礼就要因为姜夫人而延后了,所以嫔妾觉得,皇后娘娘惩罚姜夫人,是应该的。”
    王太妃听完张若的话后笑出声,“张夫人很有见地啊。”
    张若弯唇笑,“太妃谬赞了。”
    “张夫人的话固然有几分道理,不过哀家想问问张夫人,若依张夫人所言,假设日后夫人宫中有人不慎损坏东西,但又不知是何人所为的情况下,这错,是不是该归于夫人?”
    张若被王太妃的话一噎,“太妃娘娘,这……这怎能相提并论呢。”
    “怎么不能?事虽有别,但理是一样,”张太妃继言道,“哦对了,若是依照张夫人所言,这事姜夫人逃不了责任,那……”
    王太妃忽然轻笑,看向皇后,“皇后乃统率六宫之人,姜夫人也归于皇后管理,这事不明白,姜夫人有错,皇后是否也有错?”
    王太妃一番话,既驳了张若,又将江素莫牵扯了进来。江素莫没想到这话绕啊绕,竟绕到她身上了,倒成了她也有不是了。
    张若一时无言反驳,一双眼睛干瞪着,想不出反驳的话语。
    江素莫缓了缓情绪,然后朝王太妃欠身,“太妃娘娘所言甚是,既事出有因,非姜夫人所愿所为,是当查处清楚。”
    她说完,便唤来宫人吩咐下去,令其查清楚这事原委。
    王太妃听着江素莫的吩咐,得意一笑,然后站起身,“好了,这事就等结果出来了,你们都散了吧,散了吧。”说完,在宫女的搀扶下径直离开。
    王太妃离开后,江素莫转眼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到姜舞脸蛋上,她温着声,“姜夫人,这事也劳你费心了,尽快查处出来,也好惩罚下那些做事不严谨的宫人。”
    姜舞欠身,“嫔妾明白。”
    江素莫牵了牵唇,没再多说什么,朝椒房殿走去。
    在江素莫离开后众嫔妃才逐散去。
    姜舞绷着的情绪,这才松落下来,转身朝灵舞殿去。
    她刚走出没多一会儿,在宫道中便遇见王太妃。她以为王太妃早已回卉院了。
    “怎么,你不乐意看见哀家?今儿哀家可是救了你的小命呢。”王太妃一脸骄傲。
    姜舞宽声一笑,“嫔妾感谢太妃出手相救,定会涌泉相报救命之恩。”
    “这天热,你上次给哀家烹煮的茶水,哀家觉得还不错,这儿离你的灵舞殿不远,你可愿为哀家再烹煮一盏?”
    姜舞自然是愿意的。
    回到灵舞殿,姜舞令人拿来烹煮茶水的器具,认真为王太妃烹煮着香茶。
    “你这还将薄荷叶加进去?上次可没有。”王太妃问道。
    姜舞边捣弄着,边解释着:“眼下天气逐渐热起来,薄荷叶清凉去暑,加以茶中烹煮,饮下唇齿留凉,清爽舒服。”
    一盏柴水很快被烹煮好,姜舞将茶渣滤干净,茶碗里的茶水冒着热气,闻之清香怡人。
    王太妃端起,闻嗅一番后,才慢慢品尝起来。
    “不错,不错。”
    外头动静不小,两人下意识望去,南芙走进来,“怎么样了?”姜舞问道。
    南芙朝两人欠身,和两人禀报着情况。
    祭服是在亲蚕礼前两天就准备好了的,一直搁置在侧殿的房间内,由专门的宫人轮流看守。
    看守的宫人南芙等人一一问询过,看守过程,没有人离开过,即便是要如厕也是有换人看守的。
    没人离开过,也没人进去,衣裳却被损坏了,令人难解。
    “太妃娘娘,夫人,皇上来了。”这时外头的宫女走进来禀声道。
    不一会儿,云容珏迈步走进来。
    “皇上。”
    “太妃。”
    “亲蚕礼上发生的事,朕且都听说了。”云容珏看向姜舞,深邃眼眸中是担心,自责。
    “孙儿谢太妃助妹妹周全。”云容珏朝王太妃说道。
    王太妃看着两人方才含情脉脉的样子,轻叹口气,“皇上言重了,哀家也就是恰巧听闻,她呢,之前帮哀家浇过小白菜,那小白菜要知道了,也会想帮她的,哀家不是帮她,是帮小白菜。”
    姜舞和云容珏皆是一笑。心知肚明王太妃的刀子嘴豆腐心。
    “亲蚕礼的祭服是何人看管的?”云容珏问道一旁站着的南芙。
    南芙将事一一禀之。
    云容珏眉头一蹙。
    没人离开,也没人进去,谁也不承认做过损坏祭服的事。这乍然一听,就像是断了线的纸鸢,无迹可寻。
    “是么,那既如此,灵舞殿的宫人,都有嫌疑可能,既查不出是谁,每人打三十大板。”云容珏说道。
    云容珏话一出姜舞一颤,殿内所有宫人皆慌张跪下,纷纷求饶。
    “皇上,这不太好。”姜舞拉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忍不住道。
    她虽也想查出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可这样责众的处罚未免太厉害,牵扯的无辜的人也太多。
    “没什么不好的,既然无人承认做过那样的事,这灵舞殿是他们负责看守的,出了错,每个人都难逃其咎。”云容珏说道。
    “皇……”
    姜舞还想再劝说,王太妃若意看了云容珏一眼后打断姜舞要劝说的话,“依哀家看,皇上这样做,也是个可行的办法,你们若觉得委屈冤枉,也只能怪那做了错事却又不敢相认之人,是他,连累了你等。”王太妃朝众人说道。
    “传朕旨意,从明日申时起,灵舞殿宫人一一行杖行。”
    云容珏吩咐下后,转过头,“朕刚祭完农神,萧大人他们在宣室殿等着有事商议,朕先过去了。”
    姜舞担心颔首。
    “太妃,孙儿先行离开。”他朝王太妃揖礼后离开了灵舞殿。
    云容珏离开后,王太妃转眼,就看见姜舞担心的眼神,她轻笑一声,“放心吧,他们啊,不会有事的。”
    姜舞秀眉蹙起,“可是众人受罚,这许多人是委屈冤枉的,太妃娘娘可否令皇上收回成命?”她道。
    “哀家不是和你说了吗,不会有事的,且看着吧。”王太妃说道。
    姜舞担心,明日便要一个个行杖行了,这灵舞殿里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另一边。
    张若等人气恼不已。
    “皇后娘娘,这什么太妃的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的从前从未听说过?”张若不解。
    今儿亲蚕礼,姜舞竟然意外在衣着上犯了大错,这是多好多难得的机会啊,本想借着这机会,好好惩治姜舞一番,却不曾想,临了竟杀出个程咬金,坏了事。
    江素莫慢走到圈椅前,缓缓坐下、身,“她是先皇云或的妃子。”
    众人皆知,云或乃云容珏爷爷。
    “她是皇爷爷的妃子?可看着年纪不大啊。”冉文佳不解道。
    江素莫接过拂冬递来的茶水,“先皇云或,承位后期纳娶过一王姓妃子,年纪着小,进宫后甚得先皇宠爱,方才她给本宫看的令牌,便是先皇所赐。”
    “怎得咱们在这宫中都不知道这位的所在。”张若不解。
    “据本宫所知,先皇驾崩之时,特叮嘱过父皇要父皇好生对待这位,后来,先皇逝世,依照规矩,太妃太后等都皆幽居住在后宫内院。”
    “大凉经过几番动荡,本宫且也以为,先皇的这些后妃,早已都病逝了,倒是没想到,她还活着。”江素莫说道。
    “平日里咱们且也不曾见过这太妃出入宫中,怎的今儿忽然出现了,还出手帮了姜夫人。”冉文佳疑惑道。
    张若冷哼一声,几分阴阳怪气,“是啊,所以我说,咱们这位姜夫人有能耐呢,能把咱们皇上迷得神魂颠倒,就连人心都能收服,这太妃都不曾露面,竟愿这般帮她,实在不简单。”
    就在这时,椒房殿内官走了进来,“皇后娘娘。”
    “何事,说。”
    “皇后娘娘,皇上刚下了旨,令人彻查姜夫人祭服一事,但无人承认,令灵舞殿众宫人,自明日申时起,皆执行杖行三十。”内官禀声道。
    “什么?”几人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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