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就信啊!”江临安耳边有屋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钢琴声,盯着窗户透出来的人影,似乎是父亲弯下的腰,“别听他胡说,还没到那一步。”
“可总会到那一步的嘛,难道你不睡他啊。”江流梦说完就又把脸埋到了他的怀里。
“……”所以现在的孩子都动不动把睡觉这种事挂在嘴边?江临安想说不会,觉得不对,又想说会,也觉得不对,就只能把这句话忽略过去。
“其实这两年我有跟着爸爸在学的,可我始终都没有你做的好,”江流梦有些低落地说道,在江临安的心口蹭了蹭,“公司里的叔叔们虽说一直在鼓励我,可他们私底下还是会说我比不上你。我当然知道比不上你了,可我有在努力的啊。”
听到这句话,江临安一下子更心疼了,原来他的小妹妹也不是那么的骄纵,她有努力地想要长大,“你没有比不上我,不要妄自菲薄。你年纪还小,我们可以慢慢来,不要着急。”
江流梦闷闷地嗯了一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就真像个小孩儿似的,“哥,你别离开我,就算,就算你不回家了,你也不要离开我,别不要我,我真的只有你了。我可以像你说的,不停地学,学到爸爸能承认我的那一天,也可以不再像个小孩子似的缠着你,可是我真的不能忍受,你说你不是我哥哥了……”
那哽咽的一瞬间将江临安的眼睛也弄得胀痛了,他顺了顺心情,仰着头,努力地将眼泪逼了回去,“好,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都会你的哥哥。”
“你也不要一直帮着蒋舟,你也帮着我,不要让我被他欺负!”江流梦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你也不许在我面前秀恩爱,我不要看!”
江临安将她的眼泪抹去,嘴角挂上了些不怎么明显的笑意,用宠溺的语气说道:“我答应你,你比他更重要,你欺负他可以,他要是欺负你,我就让他滚,可以了吧?”
江流梦坐起来,一边嗯一边点头,又是哭又是笑地,“我等一下就去欺负他!”
室内的钢琴声突然到了一个高点,两人都惊了一下,江流梦掩着唇笑起来,“他不会听见了吧?”
他们很久没这样坐在一起了,又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时光,小时候妹妹永远站在自己身后,就算有独处的时光也是女孩子在玩,他在一旁默默看着。
他很少去问妹妹在想什么,喜欢什么,只知道她喜欢自己,喜欢跟自己撒娇,就和小舟一模一样,以前觉得小舟和梦儿是一种人,以前也觉得自己对梦儿和小舟的感情是一种。
后来才知道虽说两个都是喜欢,可具体的概念是不一样的。
现在才知道小舟和梦儿也不是一模一样。
梦儿抱着腿,说着她在公司里学了什么,又有谁对她不好了,哪里又怎么都弄不懂了,她也没该怎么做,江临安也就只默默地听着。
终于是觉得自家妹妹是长大了,就算遇到了困难,也知道该自己去解决。
门口传来轰隆的机车声,灯光照了进来,就像是将这黑夜一分为二,有个身影前去查看,拦着不让进。车熄了火,人影从车上迈下来,随意地斜靠在车身上,也没说非要进。
“那是谁啊?”江流梦有些不大高兴地问道:“大半夜的,吵死人了,怎么就跟那个女人一样,还装模作样地骑个车,真当自己多帅呢。”
江临安慢慢站起身,望着门口的方向,比这黑夜更加清冷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滑出来,“梦儿,你想让童姐进咱们家吗?”
江流梦不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瘪着嘴道:“不想,要不是爸爸一定要,我才不想和她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呢,虽说她人也还挺不错,也不是那么讨厌……”
“不想就好,”江临安向她伸出手,“多得是人不想,也许这件事就是咱爸一厢情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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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又不告诉我?”童姐的眼睛一下红了,她苦笑着抓紧椅背,埋着头,不知该看向哪里,手脚,每一个部位每一个细胞都无处安放。
江高寒又咳嗽起来,也不敢看向童姐,每一次的咳嗽都比上一次更加剧烈,他身上的老态在这一瞬间泄露了出来,无处可藏。
蒋舟的心情与他在黑白琴键上的每一次上升下落一样欢快,江高寒越是如此,他的节奏就越是有力。
“姐,你不必担心我家,”蒋舟的指尖在白键上滑过,那些高调与这室内的气氛格格不入,“江氏就要变天,谁会顶着这这么大的风险跟江家合作呢?”
“江总的病是你透露出去的?!”吴秘书愤怒地看过去,原本奶气的脸上也爬上些凶神恶煞的味道,碍于江高寒的现状,他又无法离开,只能任由蒋舟在那里弹着属于新年气氛的音乐,“你是哪里来的消息?!”
“真以为你们江家无孔不入呢?”蒋舟嗤笑,“说实话,干爹,其实我挺难过的,毕竟是哥哥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你要是死了,我哥肯定会难过。只不过呢,做人真的不能太贪了,你什么都想要,怎么可能呢?”
他又笑了一声,差点弹错了音,“当年你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遭吧,怎么说呢,只能说我比较幸运,你说是不是,干爹?”
江高寒的咳嗽声终于止了下来,他没有理会蒋舟的任何一句,只看向童姐,可眼神却又有些躲闪,尤其是看到童姐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时,“你还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