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出来。”周宇斌吐了口带血的唾沫,神情乖戾,“他跟我躺一块睡觉的时候,可一句都没提过你。”
楚毅舔了舔后槽牙,罕见的脸色阴鸷,“姓周是吧,沃尔的设备科经理。”
“劳烦您这么关注我。”
“上回碰见的那个杨老板,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公司好像就是做电子设备的,你能跟着一块吃喝玩乐,杨老板的钱没少收吧,趁我没那闲工夫跟你们领导反映,离我老婆远一点。”
周宇斌堪堪冷静了下来,打一开始,他是真心想把那个老实人娶回家的,不曾想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揩了揩嘴角,扔下句话:“帮我跟他说句对不起。”
厨房里,林小松抻着脖子从窗户边往下看,只能看见两人走出去了,眨眼的功夫,人又不见了。他心里惴惴的,担心那俩打架闹出事来。
他跑进卫生间,简单跟女儿交代:“乖乖,你在家呆着,爸爸一会回来。”
乐乐晃着两条小腿儿,“那你快点回来。”
林小松把手机留给了孩子,“你拿着玩,爸爸一会儿回来给你擦屁屁。”
“嗯,我等爸爸回来。”
“乖。”
林小松小跑着踢踢咚咚下了楼,赶到楼底时,已经没了人影,身上的运动背心跑湿了,黏糊糊地贴着脊背,滋味难受。他撸衣服扇了扇,走走停停寻了一遍,始终不见人。
正准备回去,胳膊被人拉住了。
他“啊”了一声,待看清人,心绪渐平,“你站这儿干嘛?”
楚毅紧紧箍住那细胳膊,声控灯的浅黄光晕在他眼底漾着,他反复地盯着林小松看,眼神里说不出是何种情绪,半晌,终于开口:“那种人你也看得上!?”
手腕上的黏腻令林小松急着想挣脱,他扭动几下腕部,“你先松开。”
楚毅却抓得更紧,顿了顿,掩饰性地柔下声,“松松,你看上那姓周的什么呢?”
“有什么看不上的。”林小松脸色寻常,“我一个打零工的,人都没嫌弃我。”
楚毅渐渐松开了手,竭力压制住方才的醋意,说出来的声都变轻了,“以前还胖乎乎的,现在怎么这么瘦?”
林小松没接他的话,不冷不热地说:“离周五还有几天,你要是想反悔,我无所谓的,大不了再找一个,反正我姐还在替我张罗着相亲。”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个月挣不了多少钱,我在北市也没有房子,你要是嫌弃的话,咱们周五就不要去领证了。”
林小松转身欲走,身体却被人从后面抱住了,他不想看,那人的吻就细细密密落在他脖子上。
楚毅按着林小松肚子,把人转个圈揽住,牵缠之间皮肤上又是细汗湿润,林小松挣扎,“我身上全是汗。”
“对不起。”楚毅缴械投降,哑着嗓子,“周五我来接你。”
林小松在心底“呸”了一声,男人都该被呸,姓楚的姓周的,都活该被呸。
对门的老太太不合时宜地出现,手上拎着一盒从儿子儿媳妇家带回来的阳澄湖大闸蟹,四公四母,成双凑对地装在一个盒子里。
她的眼睛扫了下,隐约看见了林小松,灯光太暗,心中也不是十分确定,略一思忖,觉得就是他,没错了——细模细样的,家里成天男人进男人出,真不检点。
老太太还在打量。
林小松从楚毅怀里挣脱开,气不过,出了声,“孙阿姨,你回来啦。”
“噢哟,还真是小林啊,你搁这儿站着不热啊。”
林小松像偷情被人抓了现行,面上挂不住,“还好。”
老太太又看看楚毅,瞧这小伙子模样俊俏,心想这个小林还真有两把刷子,指着楚毅问林小松,“这是你朋友啊?”
林小松含糊地“嗯”了声。
老太太拍了拍自己的螃蟹礼盒,“我刚从我儿子家回来,回头蒸了螃蟹给你家送两只。”
“谢谢。”
老太太不依不饶:“之前老上你家做客的那个男的,怎么最近没瞧见啊?”
楚毅冷声:“那男的就是我。”
“噢哟,看着不像。”老太太转身,慢悠悠地朝楼上爬,嘴上还要再磨叽几句,“个头差不多,长得可不像。”
等人走远了,楚毅低头瞧着林小松:“刚才那人谁啊?”
林小松耷着眼皮,不愿意说。
男人在他唇上轻咬了下,林小松吃痛,拿眼睛瞪着他,“你就喜欢让别人看我笑话。”
说完,小跑着爬上了楼,心里没来由地气愤极了。
林小松从冰箱里翻出那两罐周母送的酱,一甩手全扔进了垃圾桶,又是一声嫌恶的“呸”,却生起一股子得意。很小家子气的,觉得他人活该,自己占了些莫名其妙的便宜,但只要一想到平平,他心里就难受,有什么可得意的。
穷苦人家出生的林小松在这样一种摇摆不定的情绪中,慢慢觉出了人生多磨难的味道,他晃着营养不良的细胳膊细腿走回了卧室,爬上床盘腿坐着。
“爸爸,我要擦屁屁。”乐乐在卫生间喊。
林小松跳下床,差点把孩子给忘了,风风火火地跑过去,给她擦干净了,再提上小短裤。
父女俩回到卧室吹空调,一人一边靠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