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钱,就想打发我们了?”
哪里是这么点,地上不是还有散开的一大堆么。
凉纾一边揉着痛处,一边木讷地蹲地伸手去捡散落在地上的纸币,一张又一张,那模样简直卑微到沉埃里。
顾寒生盯着这个画面,很久。
笔记本屏幕熄了亮,亮了又熄。
穷到这个地步了么?被人这么欺负也不反抗,谨小慎微到如此。
但顾寒生也知道,她眼里的冷意弥漫了周身,虽然卑微,但那股子傲气还是跟长在了她身上一般。
真是有趣得很。
一连几天,凉纾被催债的压迫得几乎要喘不过气,她甚至都怀疑,债主像被人下了降头,大有她拿不出钱就把她逼死的架势!
她去找梅姨妈,梅姨妈全然忘记了她上次财大气粗地拿出一口袋钱将她男人从局子里带出来的事了。
女人手指夹着烟,还拎着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另一只手腕,腕子上的一概饰品都被搁在桌上,“前几天不是给了你厚厚一叠?怎么又没钱了?”
凉纾低着头,嗓音漠漠,“被一群狗混蛋抢了。”
啪——
梅姨妈将打火机拍在桌面上,起身扯着她一阵端看,冷哼一声,“别让我知道你拿钱去跟臭男人混了,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自己不也养着一个废物么?
怎么到她这里就能双标成这样?
凉纾攥紧手指,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末了觉得不解气,顺手薅走她桌案上一只色泽上等的翡翠玉镯子。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梅姨妈破口大骂,“死丫头,你找死啊,那是你叔叔送给我的……”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门内一切声音。
梅姨妈就像一个矛盾体,她能给凉纾无尽的爱,也能给凉纾数不清的难堪。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物什,冷笑。
……
虞山别墅。
顾寒生从房间里走出来,顺手带上房门,将里面的人跟外头的世界隔绝,季沉上前给他递上一个信封。
他将信封撕了,里面的照片凌乱地躺在黑色沉木书桌上。
男人颀长的身躯靠着大班椅,扫了桌面上的东西一眼,就把季沉叫了进来。
“先生。”
顾寒生闭着眼,屈起的食指跟拇指轻轻捏着半蹙的眉心,没什么感情地,“把这些照片交到凉纾手里。”
季沉一眼扫去,只看到一片白花花,有些场面过于淫糜。
他颔首,“是。”
自然不是顾寒生口中轻松的“交到”这么简单。
凉纾没想到催债也有这么多新花样。
有五大三粗的壮汉把她堵在深夜的巷子里,她能不跑不逃,淡定地把身上的所有钱财都交出来。
有在地下赌场,当着沸腾的人群将所有污言秽语都加诸在她身上的,她还是无动于衷。
催债是真的,羞辱她也是真的。
但这次不同。
环境安静的清吧里,戴着眼镜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将一叠照片放在她面前,瘦削的脸无任何表情,“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