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韩识摇摇头,只觉得心口一阵难受。
韩悯反握了握他的手,笑着道:“不要紧,我还挺喜欢写话本子的。”
韩识松开他的手,催他去吃饭,亲眼看着他出了房门,才叹了一声。
他拿起倚在墙边的拐杖,用拐杖头将不远处的木轮椅勾过来,随后撑着拐杖,费力地站起来,跌坐在轮椅上,长舒了一口气。
很简单的动作,韩识做来,却连鼻尖上都冒了汗。
*
厨房的灶洞里还有余火,热着锅里的饭菜。
韩悯洗漱之后,就在厨房里端着碗吃饭。
元娘子正好买了菜回来。
“儿啊,起来啦?”
“嗯。”
元娘子放下菜篮子:“你等会儿,娘给你煎个鸡蛋。”
韩悯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吃饱了。”
“很快的。你在外边这么久,看着都饿瘦了。”
韩悯小声抱怨:“定王爷又不会不给我吃的。”
元娘子已经挽好衣袖,从篮子里拿了一个鸡蛋。
“要不要?”
“要,不要流心的,要焦一点。”
元娘子便笑。
韩悯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想了想,道:“娘,我哥……”
“怎么了?你哥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哥的腿……”
思及此处,元娘子也有些难过。
默了默,却故作轻松道:“这有什么?娘养着他就是了,他小时候就是这么养过来的。”
“我是说,如果能回永安城就好了。桐州城里的大夫看不好,宫里的梁老太医说不准能行。”
“是啊,梁老太医或许能行。”
元娘子用锅铲将鸡蛋翻了一面。
她叹了一声,问:“娘知道你这趟去柳州,一是为了报定王从前对我们家的恩,一是为了柳州百姓。娘问你一件事,你也别说娘势利,你这趟去,定王对我们家怎么说?”
“定王爷让我放心。”
“那就是会平反的?”
“应该是。”
元娘子松了口气:“那就好。”
韩悯道:“我想着,梁老太医今年也近六十了,再过两年就要告老还乡了。我们家平反,大约也在这两年,等洗脱罪臣的身份,我就去考科举,大约能混个知县主簿一类……”
元娘子用锅铲铲起煎蛋,将煎蛋拨到韩悯碗里:“来,小心烫。”
韩悯继续道:“梁老太医祖籍在杨州,到时我就去杨州,梁老太医也是看着我和我哥长大的,我求求他,他肯定不会不管我哥。”
他这样说,元娘子心中也有了些盼头,面上却不显。她只怕若是这事儿办不成,韩悯日后要难过。
所以她只笑着说:“还远着呢,你就想这些。”
韩悯小声说:“我还想把爷爷被抄走的那几箱书稿都找回来呢。”
提到这个,元娘子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就为了那几箱书稿,你都下了一回大狱了,你还惦记着。”
韩悯辩道:“娘,我那时下狱不是因为书稿,圣上原本就怨恨我们家。有没有那东西,我一样要去牢里走一遭……”
元娘子摆摆手,懒得听他说,冷声道:“快吃。”
韩悯吹了吹才出锅的煎蛋,咬了一口。
只听元娘子道:“你要给你哥治腿,娘没意见。但书稿那东西是死物,别说是几箱书稿,就是几十箱,几百箱,也比不上你和你哥。你爷爷也是这样想的。”
“我知道。”
但那些书稿是韩爷爷积攒了半辈子的东西,韩悯从小就看着爷爷写了东西往里边放。
作为文人,韩悯实在是心疼。
*
吃过午饭,韩悯回了房。
把外出带回来的包袱整理整理。
他的东西不多,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还有文人随身带着的笔橐,里边装着笔墨。
整理到最后,韩悯这才发现,包袱的最下边,整整齐齐地压着三张银票和一张地契。
不知道傅询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这下韩悯再还不回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里。
他房里有一面墙的书架,上边摆满了书卷,都是从前韩爷爷的藏书。还有的放不下,都堆在一起。
韩悯搬开角落里的书卷,从里边拿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里是两块银锭与几串铜钱。
这是韩悯在韩家出事之前攒的钱,原本有满满一匣子,两年下来,只剩下这些了。
他将银票与地契放在匣子最底下。
系统问:“你不打算用啊?”
韩悯思忖道:“等急用的时候再用吧。至于地契,现在是冬日,搬来搬去的太麻烦,等过了年再说。”
系统又说:“说真的,我觉得定王现在对你挺好的。”
韩悯合上木匣:“我也觉得。”
“那你怎么觉得,你只能考科举、做个知县主簿?”
“在朝中做官,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科举入仕,进士大多从知县主簿做起。”
“你大胆想象一下,说不准定王直接让你做官儿呢?”
“我觉得不太行。”
“为什么?”
“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