锖兔谢过他,将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刀捡起来,若有所思。
九原柊没多说什么,他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转身离开。真菰注意到他的一头黑发已经长长不少,在身后高高束成一个马尾,末端微卷,转身时微微摆动。
“刚刚他究竟是怎么……”锖兔执刀意图比划两下,下一秒就僵硬地捂着手,倒抽一口凉气。
“你没事吧?”义勇跑过去。
“没事!小伤而已。”
“啊,你手腕都肿了!还说没事!”
“不疼的。”
“是吗?”
“不,等一下……义勇你先松手…”锖兔脸都皱成一团,却硬是不喊疼。
真菰忍不住失笑:“我去拿医疗箱。”
这段时间,锖兔在九原柊刀下走过的回合不断上升。
每次伤好之后他都颇有愈挫愈勇的架势,没多久就又去找九原柊对练,结果自然是又添了几道新伤。
“你为什么还要去挑战他,明明师傅都说不用这么拼命了。”义勇一边帮锖兔包扎伤口一边说着,他这些日子看到小伙伴总是一身伤,虽然都只伤及皮肉,对筋骨无害,也感到有点心疼。
手臂上绑着绷带的锖兔握拳回答,作为男人不能畏惧挑战。
“你也去跟师兄对战吧!义勇!”
义勇摇头,“等你伤好了再来说服我吧。”
变化发生的很快。
与狸之进那种以力道和经验取胜的人不同,锖兔的刀在脱离最初的雏形后,就变得不拘于成法,辗转间仿佛腾空击舞,将快准狠发挥到极致。不经意间已经能看到日后华丽卓绝的影子。
两把刀迅速交击,在空中划出残影,掀起落雪和尘土。明明只是木刀,却发出阵阵让人心惊的击打声。
每次战斗后锖兔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很快,某次对练中九原柊猛的发现,自己居然久违地体会到了战斗的感觉。
而不再只是陪练和指导。
有意思。他想。
然后下手又狠了几分。
直到某天,一战到最后,锖兔的刀也没有脱手,只站在原地不停地喘着气。
“很不错。”九原柊收回架在锖兔脖子上的刀。
然后他似乎是终于决定了什么,转身向木屋走去。
那天,真菰回到木屋去准备晚饭时,却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鳞泷师傅和九原正面对面坐在桌前,九原柊似乎在请求些什么,保持着一个低头的姿势。
真菰的脚步顿住,她看鳞泷师傅戴着面具的脸。
半晌,鳞泷左近次站起来。
“带上刀。”他叹息般地说。
真菰的心脏开始跳得快了些。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鳞泷左近次将两人一路带到山上迷雾笼罩的树林间,在那里静静放着两块直径足有一米多的石头,显然是早有准备。
“劈开它,我就让你们去参加最终试炼。”
真菰和九原柊对视一眼,毫不意外地看出了决意。然后回头面对着各自的巨石,举起翻着寒光的刀。
先出手的是真菰,她几步跳上巨石正上方的树,在那纤细的树枝上稳稳站立。
“水之呼吸捌之型……”
少女纵身一跃,身姿若行云流水,几乎能看见川流浪涛随刀而行。紧接着伴随一道瀑布般猛烈的水流从天而降,明明身材娇小,手臂纤细,却以一个几乎恐怖的力道一刀劈下。
“滝壶!”
水雾散去,那汹涌的水流浪花再无踪影,唯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刀,被一刀两断的巨石,和刀之余威在地上留下的一道深深裂痕。
直到真菰收刀入鞘时,九原柊都几乎能感受到空气中尚未散去的,清爽的朦胧水气。
他久久没有回过神。
他想起自己曾经请教真菰,该如何运用好水之呼吸,真菰的回答。
“握着刀的时候,我想起狭雾山上清晨的雾气,黄昏的云,还有夏天奔流不停的溪水,不知不觉就能使用出来了。”
这个如水一般的少女,在沉静不争间默默地成长,不知不觉就变得强大而内敛,她对水之呼吸的理解怕是比鳞泷师傅以外的任何人都深。
我也不能认输啊。这么想着,九原柊刚摆好架势,就感到有人拍上他的肩膀。
是鳞泷师傅。
“你不能用水之呼吸。”鳞泷左近次道。
九原柊手上动作一僵,一旁的真菰也愣住了。
“可是师傅,”真菰感到疑惑,帮不善言辞的九原柊问出了心声,“为什么?阿柊学的不也是水之呼吸吗?”
“好好想想你自己的力量是什么。”他对九原柊说,“如果你继续用水之呼吸,一生也就只有这种程度。”
说完,鳞泷左近次转身负手而去。
真菰担忧地看了一眼九原柊。
九原柊说,“放心。”
少女沉默一会儿,向他点点头,也离开了。
九原柊握着刀,面对巨石,从白天想到黑夜,雪落了一身。
然后在第二天黎明的时候,一个启示终于升起。
待鳞泷和真菰赶来时,就看见他举起刀,深吸一口气,那架势与水之呼吸很像,但还是有着些许差异。
他单脚向后移出半步,双手将刀翻握于身后,在那瞬间,长刀周围仿若涌生出无数草木繁花托刀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