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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谢吉祥略一想,问:“□□?”
    □□中毒者,经常七窍流血,死状凄惨。
    钱老八说:“大人,小的见过□□中毒什么样,虽然都是七窍流血,但也没他那样,满头满脸都是血,感觉身上每一处都能渗出血来。”
    他们此行不方便找护城司,也不好直接调取护城司的卷宗,便只能问钱老八:“你可能估算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钱老八还真能。
    他想了想,说:“她应当是半夜里就死了,不瞒大人说,小的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物,但棋子胡同里很多人都是无家可归者,既然来了棋子胡同,叫我一声大哥,我就得罩着他们,夜里子时是有一次巡视的。”
    有的人确实无处可去,蜗居在棋子胡同,每个月要给钱老八交点“租金”,钱老八这个人还挺会做事,晚上就安排小弟巡视,也保护这些住在棋子烧饼的人。
    子夜巡视的时候,苏红枣定不在那里,早晨却突然出现,就是在十八那一日的清晨星夜时,苏红枣
    来到了棋子胡同。
    钱老八经常跟护城司打交道,官爷想问什么他也都清楚,自己主动说:“当时那女人身上的血都干了,死了肯定好几个时辰,身上僵硬得不行,小弟兄从她身上凑钱财都很费劲。”
    钱老八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道:“但是她面上都是血,手上也通红一片,整个人呈现一种很扭曲的姿势,死前肯定剧烈挣扎过,而且……”
    “而且她表情特别狰狞,有一种死不瞑目的怨恨,一双眼睛睁得很大,正死死看着前方。”
    天光熹微时,黑白交替,日夜轮转。
    一个狰狞的浑身是血女子就这么倒在门口,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她好像在怕着什么,便是如此挣扎着,也紧紧缩在那个角落里,”钱老八也有些后怕,“我钱老八也算是见过世面,那么个死法的还真没见过,我让人试过,她中的不是□□,也似乎没有中毒,到底为何能死成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
    人不是中毒而死,钱老八才敢把她交给护城司。
    赵瑞略想了想,道:“你搜刮来的钱财呢?不可能已经花了吧?”
    钱老八这个人有点奇怪。
    看起来很粗狂,大大咧咧,实际上异常细心,绝对不可能对死状奇怪的苏红枣掉以轻心。
    钱老八刚刚以为自己遮掩了过去,现在一听赵瑞的话,不由苦笑:“这一趟,连辛苦钱都没赚回来,还倒贴人手给她下葬。”
    赵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老八却早有准备。
    他似乎从被请来的时候就猜到为的是什么,便把那个苏红枣一直揣在身上的褡裢一起带来,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
    他从怀里取出,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大人,都在这里了,小的可以以这么多年的名誉担保,一样不少。”
    小弟的工钱还是他自己垫付的,钱老八这么一想,不由苦了脸。
    这女人真是丧门星,忙活这一趟,一个铜板没赚到,倒贴倒是不少。
    赵瑞让赵和泽上前,把褡裢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取出来。
    苏红枣身上的钱可不少。
    里面有两张卷在胭脂盒中的银票,一张百两,两张便是二百两。
    看上面的银印,是
    大齐最大的票号安兴号的印记。
    安兴号在大齐有百多家分号,在大齐各地都能兑换,是最通用的一种银票。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面脂、薄荷露等物品,不是很值钱。
    这些都放开,褡裢中还有个荷包,里面放了几两碎银,应当是做趁手花费用的。
    把东西一样样看完,剩下则是一个红枣木的木雕。
    这个木雕很小,也不是特别精致,雕刻特别敷衍,但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主人很爱惜。
    这是个小巧玲珑的红枣。
    苏红枣原名就叫苏红枣,这是她父母给起的名儿,只有仪鸾司、护城司和阮大知晓,旁的客人都只叫她红鸳。
    这个木雕红枣,应该是她的旧物,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保养得很是仔细。
    最后摆在一边的是一对红宝石镶嵌金葫芦耳铛。
    那两个坠在金葫芦下面的红宝石约有红豆大小,在蔓藤围绕下闪着动人的光辉。
    很漂亮,也很名贵。
    对于这一对金葫芦耳铛,谢吉祥不知怎么,竟觉得有些熟悉。
    她戴上手套,把这一对耳铛摆在面前,仔细翻看。
    耳铛很精致,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品。尤其是葫芦下的藤蔓用了掐丝镶嵌的技艺,一丝一缕的藤蔓缠绕在葫芦上,忽明忽暗,亦真亦假。
    谢吉祥反复翻看,在葫芦底部的角落里,看到一个字。
    不,应该说两个葫芦一边一个字,一个刻着红色的红,一个是鸳鸯的鸳,明显是苏红枣的花名。
    谢吉祥把那两个字摆出来给赵瑞看:“这个耳铛,可以当做二十两银子。”
    葫芦是镂空的,并不重,但因技艺出众,镶嵌的红宝石又大又圆,故而可以卖到高价。
    谢吉祥翻来覆去看了看,最后也没看出别的线索,只道:“她带在身上,应当就是想要以后当了还钱。”
    赵瑞点点头,让赵和泽把这个褡裢收拾好,然后对他摆摆手。
    他不说,赵和泽也很明白。
    他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块碎银,直接递给了钱老八:“钱把头,你手下兄弟的工钱,这些可够?”
    钱老八没想到赵瑞很上道,立即就高兴起来:“大人破费了,大人真是好心肠。”
    赵瑞用帕子擦干净手,又催
    着谢吉祥吃了一碗茶,待到润过口,才道:“钱把头,不介意陪着本官去乱葬岗看看吧?”
    钱老八的脸一下子就僵了。
    乱葬岗闹了两天鬼,现在是没有任何人敢去:“大人当真?”
    赵瑞冷声笑了:“本官这辈子还没见过鬼,不介意见识一下。”
    “我倒要看看,是他凶,还是我狠。”
    钱老八:“……”
    您狠,您是真狠。
    鬼都要吓哭了。
    ————
    作为一个胡同里的老大,钱老八是会骑马的。
    不过他养不起马,胡同里也没有马厩,偶尔需要外出的时候,就借胡同口客栈拉磨用的驴。
    这会儿谢吉祥和赵瑞坐马车,他骑着马,一脸兴奋跟在马车边上,跟他们讲乱葬岗的事。
    说是把苏红枣扔在乱葬岗,实际上北郊这一代孤寡者不算多,且大齐规定不能曝尸荒野,所以钱老八还给苏红枣挖了个坟。
    当然了,倒贴钱的钱把头,不可能给买寿材,只用草席子随便裹住,就给苏红枣下葬了。
    听到这,谢吉祥还有些唏嘘。
    当年的红鸳姑娘多么风光,身后事凄凉成这样,也不知她自己是否能想到。
    钱老八继续说:“安葬之后,其实就没小的什么事了,晓得还特地盯住义庄的老张头给她烧七,省得她死不瞑目,过来缠着老子。”
    燕京等地做白事都要烧七,也就是头七的七日每天要按早中晚烧纸供奉,这样是为了让死者安魂瞑目。
    虽然跟苏红枣无亲无故,但钱老八这个人办事不喜欢中途而废,既然都给人下葬了,烧七不过是举手之劳,几十个大子老张头就能给办,倒也不费事。
    赵瑞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道:“你还是个好人。”
    钱老八咧嘴笑了,但是笑了没两声,他又苦了脸。
    “唉,我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要是知道这女人邪性,整日里哭坟,我才不叮嘱老张头,把护城司的卫爷引来了。”
    他们这一行,最忌讳出岔子被护城司抓到把柄,没个三五两银子不能解决。
    赵瑞道:“哭坟?”
    钱老八叹了口气:“大人一看就没怎么来过乱葬岗,乱葬岗里死人多,没依没靠的人也多,死在这里的人怨气都重,若
    是安安稳稳的还好些,过了头七也算没事,但若是不安稳,可就糟了……”
    苏红枣一看怨气就很大。
    钱老八现在回忆起来都头皮发麻:“哎呦大人你可不知道,第一日老张头跟我说那女人鬼哭,我还不信,结果第三日老张头顶不住,直接上报给护城司,小的就只得跟卫爷大人们去了一趟乱葬岗。”
    “结果到了一看,那女人的坟堆上落满了乌鸦,一地的鲜血淋漓,乌鸦见了人都不怕,阴森森瞪着我们,可是吓人。”
    钱老八越说越慌:“北郊这边早就有传闻,据说人死后若是死不瞑目,鬼魂就会痛哭不止,那女人肯定死不瞑目啊,半夜里哭得老张头都不敢动,吓得差点没尿在床上。”
    这话糙了点,可听着确实渗人。
    本身乱葬岗就阴森森的,什么样的死者都有,张老头这种守尸人都害怕,可见那动静不小。
    谢吉祥略顿了顿,紧紧握住温热的茶杯,问:“第二日张老头没有寻你?”
    若是按钱老八的说法,头两日都有鬼哭,第二日张老头怎么就没来找他?
    钱老八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他是故意来讹钱,给了几十个铜子打发了。”
    所以张老头不敢再来,怕人以为他真讹钱。
    不来,鬼哭又不止,老张头害怕,只得上报护城司。
    所以在昨日,这事让护城司知道,把钱老八叫过去好生“敲打”一遍。
    钱老八感叹:“这买卖做的,我真是亏得慌。”
    如此说着,乱葬岗就到了。
    这一片原来就是荒地,距离北郊有些距离,哪怕坐马车都要两刻,四周除了成片的白桦林,根本没有人烟。
    只有乱坟岗前面立了个破破烂烂的窝棚,窝棚旁边还有一个只挂了个门脸的木板房,应当就是所谓的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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