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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吉祥道:“明日便去?”
    赵瑞低头看了看她:“明日傍晚吧,白日还是去皋陶司,看看白大人和邢大人是否有更多线索。”
    晚上这一谈,其实谈得有些迟,待回了家中,谢吉祥也没有睡意。
    当年的旧事对她没有任何影响,但一旦幕后隐藏的人影清晰在眼前,那些遮蔽在天空的雾霭,不知不觉便散去。
    谢吉祥想,只要能看清这世间,一切魑魅魍魉,便无所遁形。
    她翻来覆去,折腾半晌,还是坐起身来,点了油灯翻看自己写的那本册子。
    所有的线索,一条一条清晰记录在上面,她要把这些线归拢到一处,最后寻找到出口。
    她
    把册子反反复复翻了好多遍,才略有些困顿,吹了灯躺下来。
    闭上眼的瞬间,便沉入梦境之中。
    梦里,似乎一切都有。
    待到次日清晨,谢吉祥带着梧桐巷买的竹笋肉包,溜达着来到皋陶司。
    没想到,她到的时候白图和邢九年也在,两个一等刑名坐在后衙的院子里,一人抱着一大碗小米粥在喝。
    谢吉祥有些惊喜:“白大人,邢大人,今日可早,要用包子吗?”
    白图大笑一声,对谢吉祥招手:“还是你这丫头懂事,你那哥哥忒是抠门,就给米粥馒头,连点肉星都瞧不见。”
    谢吉祥抿嘴笑了。
    大理寺附近又没商街,皋陶司中的仆役又很少,自然只能将就着做点家常菜。
    谢吉祥把包子放在桌上,问:“赵大人呢?”
    邢九年抬头往后边的竹林瞥了一眼:“练剑去了。”
    谢吉祥便不多问了。
    她把小菜和包子摆好,给赵瑞留了五个,便坐在一边等。
    白图和邢九年吃饭很快,简直如同风卷残云一般,还没等谢吉祥眨眼睛,几个包子就下了肚。
    待他们用完了饭,赵瑞才姗姗来迟。
    晚夏时清晨略有些凉爽,清凉的风徐徐而来,赵瑞踏着清风走入院中,就看到谢吉祥红润的脸庞。
    他接过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汗,又换了一块擦手。
    “这么早?”
    谢吉祥点点头,等他回去后衙更衣洗漱,才道:“早起买的包子,将就用些。”
    赵瑞这才坐下用饭。
    就赵大世子吃饭那端庄劲儿,看得白图啧啧称奇。
    “赵大世子,真是……真是厉害。”
    赵瑞搭茬,只说:“白大人,邢大人,还请两位把这几日调查的新线索讲一讲。”
    白图看了一眼邢九年,让他先说。
    邢九年喝了口茶,才道:“最新发现的这名无名死者,我又重新做了一遍复检,把他全身上下几乎都摸索了一遍。”
    “啧。”白图啧了一声。
    邢九年用他那双三角眼瞥了一眼白图,继续道:“他身上没有其他病症,很是健康,年纪在三十上下,平日不怎么经常走路,脚底板没有硬厚的茧子。他也不做苦力,肩膀没有磨痕。”
    邢九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右手的
    拇指和食指:“死者右手还在,没有过分腐烂,能看出其拇指和食指都有茧子,其余几根手指、掌心都没有茧子,我猜测死者可能是读书人、账房或者不用劳作的普通差事。”
    这个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倒是很关键,谢吉祥先谢过邢九年,然后才说:“他的手指可有泛红?”
    邢九年摇了摇头:“未曾,他手指没有泛红,不过确实已经产生牡丹骨,颜色在逐渐加深。”
    没有吗?
    谢吉祥突然想到当年那两个书生,手指泛红,但两人都是死后被下的药。
    “邢大人,这种药会不会在生前和死后有不同作用,就比如当年的两个书生死者,因为是死后被用药,只有手指显露出红色的淤痕,但我们现在这个死者,或许是因为生前就已经服用药物?”
    邢九年点点头:“有这个可能,至于死后下药是否也有牡丹骨,此事无从得知。”
    他想了想,又说:“我只是仵作,并非药医,还是等药王谷药圣老先生的结论吧。”
    谢吉祥道:“多谢邢大人。”
    邢九年说完,就换了白图。
    白图直接道:“我令人查了章艳娘的生平,她人虽然死了,可当年一个戏班子里的角儿们还在,有几个旦角儿还记得她,说她早年曾经是醉尘居的清倌,一直跟着醉尘居的鸨母学戏,一来二去的倒是□□了,后来被他们班主看中,赎回了戏班子里,成了台柱。”
    白图补充一句:“清倌不清倌的,其实也不打紧,她□□的时候年纪不大,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所以也算是清倌。”
    谢吉祥想了半天才听懂。
    她问:“白大人,醉尘居又是何处?”
    赵瑞这会儿终于把饭吃完了,他仔仔细细擦干净手,让苏晨来说。
    苏晨比白图清楚。
    “谢推官,白大人,醉尘居往常只自称清倌居,据说楼子里的姑娘皆多才多艺,许多都卖艺不卖身,就比如章艳娘曾经,大抵也是先走的唱戏一途,不过□□了有人赎身,便不做这迎来送往的买卖。”
    戏子也低贱,但再低贱也好过卖身在窑楼里,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苏晨继续道:“根据仪鸾司的卷宗,醉尘居幕后的东家也是孙家,就是同兴赌坊的
    那个孙家。”
    谢吉祥颔首道:“我明白了,这么说来,章艳娘同红招楼其实也有关系。”
    或者说,这些人同孙家都有关。
    等他们说完章艳娘的过往,白图便从怀中取出一块灰蓝色的料子。
    “这是崇年书院今岁的春夏道袍料子,你们摸摸看,这是丝麻的,穿上很凉快。”
    “这是两年前知行书院的道袍料子,却是苎麻的,穿上也凉快,但料子偏粗糙,没有丝麻的贵重。”
    崇年书院的学生皆出身富贵,所穿道袍的料子自然也金贵,他们穿得起,也有这个底气穿。
    知行书院的学生则不同。
    他们所穿不过苎麻,讲究的是简洁大方,不会那么注意身外之物。
    白图又让邢九年取了无名死者身上的料子,道:“这是苎麻的,颜色跟两年前知行书院的道袍一样,并且当年因为两个旁听的书生突然枉死,身上还穿着这种道袍,所以知行书院改了冬日的道袍颜色,次年也不在用同色同料。”
    “知行书院的道袍料子都是定制染色,定一批染一批,因不再定做,因此染坊销毁了留存,不再染织这样的颜色的料子。”
    白图咧嘴一笑:“所以死者身上这一身不是找曾经的知行书院学生要的,就是他很可能便是知行书院的学生,衣服尺寸是略大一些,万一人瘦了呢?”
    谢吉祥和赵瑞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情极好。
    案子的线索一下便集中起来,他们只需要顺着这些越来越细的线索追查下去,就能摸到线索的终点。
    作者有话要说:赵瑞:趁着讲故事,悄咪咪牵了手,机智。
    谢吉祥:傻里傻气。
    第85章 定风波10更新:2020-11-04 17:10:40
    只要能查到无名死者的身份, 说不定案子里的许多阴霾便能一扫而空。
    谢吉祥想了想,道:“红招楼还是关键,若是能从红招楼查到线索, 估计会把所有案件串联起来。”
    这几个案子都是悬案,时间由远及近,现在能有一个关键串联, 说明其背后的犯罪者很可能也有关联。
    赵瑞对邢九年说:“邢大人, 辛苦了,剩下的案子便交给我们来办,你回去把验尸格目和所有证据都保留好即可。”
    邢九年起身拱手,麻利地走了。
    白图也跟着起身,不用赵瑞吩咐,便道:“叫我去追料子的事, 看看两年前的知行书院学生, 是否有丢失过道袍的, 或者有同窗联系不上。”
    赵瑞点头,道:“辛苦了。”
    白图这几天奔波在外, 看着就风尘仆仆, 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累。
    “还好还好, 你们也悠着点。”
    待人都走了,谢吉祥就对赵瑞说:“我们不用等晚上,现在就去庆麟街。”
    赵瑞道:“白日里红招楼可不开门的。”
    谢吉祥笑了:“谁说我要去红招楼。”
    皋陶司衙门距离庆麟街不算远, 赵瑞穿着常服, 陪在谢吉祥身边, 两个人就这么溜达着进了庆麟街。
    谢吉祥对赵瑞道:“上次路过这里时我便发现,红招楼这一片虽都是窑楼,但红招楼对面却有一家茶楼, 估摸着白日里红招楼不营生,所以茶楼特地设在这里。”
    白日里红招楼左近都很安静,这里特地弄个茶楼,老板倒是很别出心裁。
    两人一路来到茶楼前,小二忙上前问:“几位客官,里面请。”
    赵和泽要了雅间,众人直接上了二楼,坐在了紧靠红招楼的雅室里。
    待坐下又温好了茶,谢吉祥才道:“瑞哥哥,你觉得章艳娘与孟继祖是谁杀的?”
    赵瑞手里捧着茶杯,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遥遥望向对面的红招楼。
    此刻红招楼确实很安静,但并非没有人进出。
    打扫的仆妇、送米面菜品的长工、以及替姑娘们看诊的大夫也都在此时陆续进出红招楼。
    赵瑞的目光在他们每个人身上扫过。
    “当年那个案子,杀人者我认为就是韩陆。”赵瑞
    道。
    赵瑞继续道:“他有作案时间,即便住在家中,家中亲人也很少见到他。并且,他本人跟章艳娘有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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