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般在意,到头来却惨遭背叛。他的业务能力为业界公认,这些年也不断有公司向他伸出橄榄枝,都被他拒绝了。
他有长留织羽的心,奈何植逢川不懂珍惜,索性一拍两散,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夏谨亭面上异常淡定,他返回自己的住处,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便朝机场进发。
失恋又失业,霉运当头的时刻总不能亏待自己,最好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度个假,转转运。
坐在出租车上,夏谨亭的电话响个不停,社交软件不断有消息弹出,他却视若无睹。
移动电视里放着滚动新闻,前排的收音机也不曾消停。困意上涌,夏谨亭的眼皮越来越沉,逐渐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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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报卖报——卖报卖报——”嘈杂的人声萦绕耳际,夏谨亭的意识逐渐回笼,他眼皮发沉,嘴唇发木,周身如同被重物碾过一般,乏力得很。
“哎哟,谨亭,这样好的日子,可不兴睡过去啊。”尖细发嗲的女声让夏谨亭找回了一丝神志,他错愕地看着面前身着蓝印花布旗袍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身处何处。
四下里一瞧,眼前的街景格外陌生,与平日里见惯的高楼大厦不同,路两旁多是低矮的楼面,间或夹杂些西洋建筑,一应规划很是不得章法。
正疑惑间,身下的黄包车猛一颠簸,夏谨亭下意识伸手扶搀。
不对,这很不对。
夏谨亭仔细端详自己的一双手,这分明是一双干活的手,掌心微微发着红。
再看自个儿身上,穿的竟是大襟右衽的长袍,外罩对襟长袖马褂,身边还搁着一顶瓜皮小帽。
一个荒唐的猜想涌上心头,夏谨亭看向方才说话的女人,小心措辞道:“这是……哪儿?”
“马太太,蒋家的媒这是做成了?”不曾想过路的行人抢了夏谨亭的话头。马太太也是张扬的性子,高声应道:“眼看着就成了。”
马太太?蒋家?
夏谨亭暗自琢磨着称谓,倒像是在哪里听过,可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来。
马太太应酬完,才又出言提点夏谨亭:“你这是睡糊涂了?快醒醒瞌睡,这副样子见了蒋宽少爷可使不得,人家可是新派人物,说是婚前得见一面。”
夏谨亭原还糊涂着,听了蒋宽这个名字方才顿悟,眼前的一切,分明是一部纯爱小说的情节!
他之所以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部小说的攻渣受贱,颠倒黑白,夏谨亭看在主角受漂洋过海学设计的份上,强忍着看了一半,随之便被接二连三的骚操作惊到,最后草草瞄一眼结局,弃文了。
这主角攻的名字,便是槽点之一。
蒋宽,听名字该是个大度宽和的人,可在书中,他说话做事却极为刻薄。蒋家世代经商,做的是绸缎布料生意,蒋宽身为独子,打小被纵容得厉害,偏生又是草包一个,自家正经生意不关心,吃喝玩乐却样样在行。
蒋家原想给他娶亲,没想到重金请来的算命先生一口咬定,蒋宽一生克妻,唯有与生辰八字契合的男子成婚,方能破解此劫。
蒋家上下大惊失色,向那算命先生仔细问了说法,一时竟没了主意。
巧的是,蒋宽好男风,眼见着家里为他的婚事发愁,索性坦白说了。
蒋家起先不答应,娶男妻一事太过惊世骇俗,从古至今好男风的人那么多,也没见谁三媒六聘娶回家的。
这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良家女子见了蒋宽都远远的躲着,连日来热络登门的媒人也没了踪影。
在蒋家焦头烂额之际,蒋记绸缎庄里一个叫夏大用的管事寻着门路把亲儿子的八字送到蒋老太爷的案头。
不知怎的,蒋老太爷合了八字后,竟同意了婚事。
一个要娶男妻,一个想卖儿子,两方心照不宣。
而夏谨亭就是那个被卖的倒霉催儿子。
第二章
什么叫霉运当头,失业又失恋,坐个出租玩穿越,偏偏还穿成了同名同姓的炮灰受!
按照小说的寻常套路,蒋宽既然喜欢男人,与男子成亲后合该是一出先婚后爱的好戏。
可不巧的是,这蒋宽心里却住着个白月光,婚前大献殷勤,婚后暗度陈仓,生生将那正经娶进门的男妻衬成了摆设。
夏谨亭一朝穿书,占了这男妻的壳子,却不愿与蒋宽纠缠,这亲事他定是要想办法退的!
马太太见夏谨亭仍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瞅了眼他身上的长袍马褂,叹道:“蒋少是新派人物,你说你这一身华服……”
夏谨亭摸了把衣料,是上好的织锦缎。古往今来,只有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织锦。
夏谨亭记得,书中的夏家家境并不宽裕,夏大用欠了一屁股赌债还不上,才动了卖儿子的心思,如今这一身,怕也是压箱底的宝贝了。
民国初年,西服虽渐为新派人士所接纳,可于普通百姓而言,长袍马褂才是正经的礼服,原主穿这身与蒋宽见面,本不失礼数,奈何蒋宽有心找茬,初见便将原主狠狠奚落了一通。
原主自幼丧母,本性柔顺怯懦,哪里是蒋宽的对手,三两句便被堵得满脸通红,成了西餐厅里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