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后落思鸳跪坐在佛像前,手中拿着一串佛珠,嘴里低声吟唱着佛语。国后身边的总管太监陈申小心翼翼走上前,俯身在国后耳边低语了两句,便又退下了。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国后欲起身,身旁的两个宫女连忙上前搀扶。
自先国君中风死后,她就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向佛,整日吃斋,除偶尔重大节日会身着华丽的宫装出席之外,平日里都是一袭素衣。她只希望自己这样,故去的国君在天上可以好过一些,人间的儿子也可以无病无痛,北霜国也可以无灾无难。
“他被停职了却去烟雨楼包下了一个风尘女子?那女子是何身份?”落思鸳被人搀扶着落座之后,一个宫女开始为她按揉因跪坐久了有些发麻的双腿,另一个宫女则侍奉着喝茶。
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个黑衣人,也不看人,只是低着头,落思鸳身边的宫女太监也都各自忙碌,仿佛没有看到这个人一般。
“是,那女子是西凉国之人,具体身份不明”黑衣人低头说话。
“身份不明?不会是他的障眼法吧,去查查看。”落思鸳拿起手边的茶,慢条斯理的品尝了起来。
“是。”黑衣人领命而去,不知道从哪里便离开了。
“这么多年了,有些事也该有一个了结了。”落思鸳凝视着远方,幽幽开口。
自上一次千墨夜在烟雨楼包下木婉竹之后,便成了烟雨楼的常客,每逢竹姑娘专场必到,其余时间则看心情,但从来不在烟雨楼过夜,也不曾再包过别的女子。但,别人也不曾再包过竹姑娘的场。
这一日,本来木婉竹与扇青羽,梓冉约好要在竹楼里下棋,弹琴,互相切磋一下。当梓冉带了上好的佳酿来到竹楼之时,却发现竹楼外停着一辆上好的檀木马车,马车边上写着一个千字,梓冉原本淡然的脸上一变,脚步也不似之前轻盈。没一会儿,收敛了气神,抬脚向上了竹楼的阶梯。
等他走到二楼的大厅时,便看了这样一副场景,千墨夜正在观赏一副美人图,在这副图中描绘了茫茫雪景,有一女子身着纯白色舞衣,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但又别具一格,女子在漫步起舞,看不清面容。但可以看出来画作之人功底深厚,将女子的柔若无骨刻画得淋漓尽致。画的左侧写着,一舞倾城动人心,落款为梓冉公子。
看着这幅画,千墨夜想到了第一次见木婉竹时,她便是这个样子,不,真人要更胜画中几分,如果是他画的话,应当比这个更美的。
另一边的小桌几上,扇青羽盘腿而坐,在认真煮着茶,计算着煮水时间,将数好了的几片茶叶放进去,看着手边的漏斗一点一点漏完,提壶,倒尽了第一遍的水,又重新加水复煮一遍后,倒出了五杯茶。
她旁边坐着的刹如风,毫无风度仪态直勾勾的看着她,在她倒了第一杯茶时,便很自觉的拿起来喝了一口,“稍微有一些苦涩。”
“这个是一个新茶,口感上确实苦涩,所以第一遍的茶通常都会被倒掉。”扇青羽解释道。
“青羽你好厉害啊!”刹如风又开始日常的吹捧扇青羽。而扇青羽显然并不想理他。
此时,在看画的千墨夜也回神坐到了小桌一边,虽然地方略显拥挤,但依然保持着基本的仪态,尽显高贵。向扇青羽微微点头以示敬意后,便拿起桌上的茶品尝了起来,“还不错。”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再多说。
梓冉则依旧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永远都是一袭白衣,一层不染,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副淡然的模样。将手中的佳酿放在了桌边,也坐了下来,开始品茶。
“将军今日怎有时间?”梓冉喝着茶,好似随口的一问。
“不止是今日,以后也有时间。”千墨夜面无表情的幽幽开口。
“看我倒是忘了,将军已被停职了,现在也算是闲人一个了。”梓冉回敬一句。
“做个闲人也不错,有竹姑娘这样的佳人作陪。”千墨夜依旧喝着茶,两人并无对视一眼。
梓冉听到这话,拿着茶杯的手一紧,继而又松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反倒是刹如风开口说了一句:“你倒是快活了,害得我天天一个人天还没亮就去上朝,每天听那些个文官文绉绉的说着一些有用没用的。”刹如风表情怅然,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种生活,对于一个曾经的纨绔子弟来说,简直太痛苦了。
接着四个人便各自品茶,相顾无言。没一会儿,睡醒的木婉竹同样身着一袭复古式白纱裙,裙摆上用金线红线缠绕着绣着一朵又一朵莲花,妖娆得绽放着。头上随意盘了一发髻,插了一只白玉木兰花,其余的头发柔顺的垂下来,顺着微风轻轻摇摆。画着细长的眉,淡淡的红妆,丹凤眼中透露着几分慵懒。
等她从楼上走下来之后,才发现除了扇青羽,梓冉以外还有两人在场,微微一愣,顺而拿起桌上冒着热气还没有喝的茶水。
“大清早的喝茶对身体不太好。”梓冉开口欲阻止。
“没关系的。”木婉竹将茶喝尽,勾唇一笑,“将军与军师来得倒是极早,只是不知民女何时邀请了两位。”
“并无邀请,不请自来罢了,竹姑娘可是要赶我二人出去?”千墨夜从木婉竹出来之后,眼睛便没有再从她身上离开过,此时,也是看着她说的。
“哎,你别误会,我是来找青羽的。”刹如风怕自己被赶出去,连忙开口。
“怎会?怎么说千将军也算是我的...旁人那话怎么说来着?金主?对嘛,青羽?”木婉竹眯眼回想了一下前几日从烟雨楼小厮那里听到的话。
“别听旁人胡说,什么金主不金主,没有他,你照样过得好好的。”青羽还尚未开口,梓冉一如既往地温柔解释。
一旁的千墨夜听到金主这个词时,眼神微冷,却没有开口解释什么,他是一向不在意旁人的想法的,但他很在意她,既然她这么说了,或许,他应当做些什么。
“罢了,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吧。”木婉竹也没有再计较什么,本来,她也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心里微微有一些不爽罢了。
说完,木婉竹也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向二楼大厅的窗户边终身一跃,翩然而下,施施然走向了竹楼外的亭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