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停!不能停!”如澜一遍一遍地为自己打气,只是脚下迈出的步子却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慢。终于,她无法支撑下去,向前踉踉跄跄再跑几步便跌倒在路边的草丛里,此时已经是浑身汗如雨下,胸口剧烈起伏、喘息急促。
歇了一小会,如澜终于缓过气,她慢慢地爬起身子回头眺望,只见远处的城里有一处天空异常红亮,如澜知道,那是醉香楼被燃烧而发出的火光。
昨天香妈妈命人将她锁进柴房,当时如澜听见门外有个男人说:“不如让我进去把这丫头办了,只要破了身子她就会乖乖听话了。”
“你想得美!”香妈妈没好气地说:“破了身子还值钱吗?我可是在她身上下了重本,当然得留她的完璧之身狠狠赚上一笔,你们想睡她就出钱把初夜买去,不然谁也别想打她的主意!”
那男子一听到要花钱,嘿嘿直笑,连声说不敢、。
“好好守着,别让她跑了!”香妈妈语气明显含有怒火。
“放心吧!有我们在这丫头绝对跑不了”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随着一声冷哼,香妈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如澜酒意上头,不一会儿就倒在禾草上沉沉睡去。沉睡中的如澜被一阵吵杂声吵醒,睁开眼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一片火光。
“快救火,厨房着火了!”有人大声呼叫。
“快去提水,别让火势蔓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柴房门前跑过,如澜爬起来跑到窗边向外张望,只见厨房那边浓烟滚滚,黄色的火苗不断向四周扩张,吞噬旁边的物体,被燃烧的东西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火势太大了,快往后退!”脚步声中混杂着嘶哑的吼叫。
“不好,往柴房那边烧去了。”有人惊叫着。
如澜发现火焰离她越来越近,明显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直扑过来。天啊!她要葬身火海了,万一柴房真的烧起来她会没命的。转身回到屋子正中,借着火光打量柴房,不想死在这里就要找个逃生的出口,可惜,门被紧锁,窗户钉死,门外的两个男人也跑去救火,这个时候,外面吵杂一片,她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会啊。
浓烟顺着风势灌进房中,如澜的喉咙给熏得热辣辣地疼,不由一阵猛咳。
“咳!咳!”她一只手捂住口鼻,一只手在眼前拼命扇动,企图将烟雾驱散。眼睛被熏得生疼,开始往外冒泪水,眼前的景物也渐渐模糊起来。一刹那间,乔如澜万念俱灰。
“嘭”柴房的后窗突然掉了下来,也许是求生的欲念驱使,她挣扎着向窗口爬去。忽然,一个人影从窗外跳进柴房,来人寻找半天终于发现了乔如澜,于是低下身子摸索着向她爬来。
“豆子哥!咳!咳!”如澜刚一开口就让浓烟呛得只咳嗽。
豆子连忙仍掉手中的斧头,从身上解下一条浸透水的汗巾递给如澜,如澜赶紧接过汗巾捂住了口鼻。豆子毫不迟缓,背起乔如澜走到窗边,双手托起她的身子帮她爬出柴房,他自己随后也跳出窗外。
火灾现场十分混乱,到处是惊慌急走的客人,醉香楼所有的男丁都投入到救火的队伍中,这时已经没有人会留意到谁走出大门外,如澜跟随豆子悄悄地沿着院子的墙根顺利地跑出醉香楼的大门。
黑暗中如澜听见自己的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她既兴奋又紧张,终于逃出来了,她终于离开了那个狼窝,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毛手毛脚,再也不用陪酒卖笑了。望了一眼身旁紧紧握住她手腕的青年,心中一阵感慨,想不到救她离开青楼的人竟是老实憨厚,从不会开口说话的豆子。
破晓前星稀月淡,虽朦胧一片却足以照明道路。豆子和如澜不敢停歇,憋着一口气跑到了城门口。豆子从怀里掏出他积攒了好几个月的工钱塞到如澜手里,指手画脚表示那是给如澜的盘缠。
如澜“扑通”双膝跪地,向豆子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哽咽地说:“豆子哥,你的大恩大德如澜会铭记在心,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你。”
豆子连忙伸手扶起如澜,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挨着她,第一次敢这么仔细看着她。她真美,美得像是坠入凡间的仙子。这样的女孩不应该留在那种地方,而且她的性子也不适合留在那种地方。他喜欢如澜,真心真意的喜欢,可是他又没有能力去保护人家。唉!既然护不了她周全不如帮她逃离苦坑吧!只要她以后的日子过得好,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如澜疑惑地看着豆子的眼眸颜色慢慢变深,似有一股小火苗在燃烧,她的脸上腾地发热,羞答答地小声说:“豆子哥,你怎么那样瞧着人家?”
豆子嘿嘿一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如澜的脸孔,满是老茧的掌心热乎乎地灼烫着如澜白皙嫩滑的皮肤。如澜一怔,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傻傻站着,任由豆子擦拭她脸上的黑灰,心中百感交集……
“驾!……”随着响亮的喝声,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掠过林间的小道。
“驾!”
“驾!”
一灰一褐两骑紧随其后,三骑驰过不久,后面又奔来一百多骑人马,虽穿着平民服侍,但个个都长得腰宽体壮,手臂肌肉鼓起,行内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身怀武艺的汉子。马队所经之处扬起大片尘烟,但马上的人毫不理会,只是急匆匆往前奔去,也不知到底有什么急事。
“吁……”跑在最前面的黑色骏马被它的主人勒紧缰绳逼停下来。
“吁…”紧随着的两匹马也被主人叫停。骑着灰色骏马的是名五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他一夹马背催马走到骑乌黑骏马的男子身边问道:“主子,前面就是陕西境内了,不如让属下带人先去前头探路吧?”
被唤做“主子”的是名年青男子,三十左右的年龄,高鼻梁,剑眉星目,五官轮廓分明,留着小撇一字胡,整个人看上去冷峻帅气。此时见手下询问,他轻点下颚望着前方淡淡地说:“叫个人随你一起去,半个时辰内回来!”
“是!属下马上去办。”精壮汉子往身后一招手,马队中立刻有人纵马向前与他疾驰而去。
青年男子又转向另一位骑褐色骏马的肥壮汉子说:“阿达海,你叫人去看看这周围可有能扎营的地方,今晚我们在这附近歇了。”
“主子,这荒山野岭的哪有能歇的地方呀?”阿达海皱起双眉,他们这些人倒是哪里都能睡,可主子怎么能睡在荒山上呢?
“你想违抗军令?”青年男子怒瞪着阿达海。
“属下不敢!属下马上去办!”阿达海脸色惶恐,听闻男子喝声立即安排手下寻找地方。
天空阴沉沉,厚厚的乌云翻滚着,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男子抬头看看天空,翻身跳下坐骑。他抖了抖身上藏青色长袍的下摆,走到路边一块石头上坐下。阿达海赶紧从身后的小马车里拿出一块软垫子,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伸到男子跟前说:“主子爷!您用这个垫着吧,坐那儿太硌了。”
男子浓墨的箭眉微蹙,不耐地说:“不用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爷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们,你赶紧去叫大家原地休整。”
“这……”
男子一挥手,简练地说:“快去!”
“喳!”
几刻钟后,前去探路和寻找扎营处所的人马全数回到。精壮汉子走到男子跟前蹲下说:“主子,前头的路还算平坦,就是两边的山头太陡了,看这天像是会有一场大暴雨,属下有些担心,万一遇上山洪,咱们的人马走到半道会给困住。”
男子沉吟一下,转向阿达海说:“你派去的人怎么说?”
“回主子,左边的小岔路往前一里有几个小村庄,半山腰还有座山神庙,咱们可以去那边借宿。”
“咱们这一百几十号人进村恐怕会惊扰农人,要不住山神庙吧?”精壮汉子征求男子的意见。
“行!就按刘为章说的去做,阿达海,传令下去,今晚在前方山神庙扎营,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喳!”
乔如澜满脸惊慌,拖着肿胀的脚踝一拐一拐地急走,时不时还回头往身后张望。她灰头土脸,身上穿的灰色外袍也变成了黑色,那是临别时豆子给她的衣服,豆子怕如澜身上的轻纱衣裙引人猜疑,就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了给她,
整整两个月,如澜一路乞讨向人打听代县的方向,豆子给的盘缠早已经用光了。她在路上渴了就喝河沟里的水,饿了就讨饭,有时讨不到饭便抓了一把路边的野菜生吃。为了活命,为了能回去见娘,她无论如何都要熬过去。
几天前在路上遇见个男人,那男人听如澜说要回代县,自告奋勇说带她一段路。如澜也害怕独自一人在荒山野岭里行走,难得有人作伴心里当然高兴了。那人见如澜没有东西吃,将自己的干粮分出一点给如澜。
如澜毕竟只是十几岁的少女,涉世不深,以为遇上了好人,在那人的询问下便将自己被卖,又从青楼逃出的事说了出来。谁料那男人自知道如澜从青楼出来,没走多久就对她动手动脚。遭如澜拒绝,那男人竟想强硬非礼如澜拼死挣开一路狂奔,好不容易甩开那色狼却又摔伤了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她只顾着逃命,竟然一天都没吃到任何东西,看看这天似是快要下雨,得找个地方避一避,那色狼也不知道是不是还跟在身后,她真的是又惊又饿,山穷水尽了。
………
在山脚下,正行走的男子突然停马细听,随即沉声低语:“有人呼救!”
“没有啊!是风声吧?”阿达海伸长耳朵却什么也听不到,当然他的功力比他的主子差远了。
“驾!……”男子一声大喝,马鞭扬起,乌龙马疾驰而去。
“主子小心!”刘为章朝身后的队伍大叫“还不跟上,保护主子!”
百骑人马紧随其后,急冲而过,扬起漫天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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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你放开我!”如澜厮打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你不就是个婊子吗?我给你东西吃,你让我睡啊!”男人拉扯着如澜身上外袍,手就要伸进她的亵衣里。
“啊!…救命啊!”如澜死命地护着胸前,凄厉地哭叫着。她害怕!她无助!她绝望了。
“嘭!”门被人从外面大力被踢开,一道高大的身影如站神般耸立在门前,身上的披风因他的动作而鼓动,飞扬!
“混账东西!”只听一声大喝,战神手中一道细长的黑影夹着凌厉之风呼啸而来,卷向如澜身前的男人,男人顿时一声惨叫,身子腾空而起,摔在一边。
如澜受到了刺激,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