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舟亚还不知道郭锦宏在卫生间里心有千千结,他在厨房把买回来的东西归置好,煮上饭,计划了一下菜,才发现今天买回来的菜有点少,不过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今天买回来的虾仁、玉米粒、青豆炒一个菜,原本买来打算给她做早餐的西红柿拿出来和鸡蛋一起做了个汤,冰箱里还有半盒肥牛,他用青菜炒了,都是快手菜,甚至几乎都不用动刀,很快就做好了。
郭锦宏把餐桌上的一堆试卷收拾到一边,去厨房自己盛了点米饭端出来,吕舟亚站在餐桌边,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塑料的、花花的、雪糕包装袋。
郭锦宏假装没看到,脸不红心不跳走过去,坐在位子上,还招呼吕舟亚和她一起吃。
吕舟亚把那雪糕包装袋仍旧扔回餐桌边的垃圾桶里,在她身边坐下,没说话。
郭锦宏中午租了个车把自己的一些日用品打包好送到吕舟亚家,翻了翻他的冰箱,空落落的啥也没有,她又懒怠再跑去吕舟亚饭店吃饭,所以揣着手机下楼去便利店里扫荡了一番,临走看到结账的旁边有一个冰箱,里面有一款雪糕她没见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回来,拆开吃完,觉得很好吃,顺手就把包装袋扔进了餐桌旁边的垃圾桶里。
没想到吕舟亚这么明察秋毫,居然就发现了。
现在他一声不吭坐在自己身边,她心有戚戚,总感觉他是不是在憋大招要和自己生气。
本着先发制人的原则,饭一口没吃,直接整个人扑到吕舟亚身上,捂住他的嘴,先道歉,“我错了,我不该把雪糕垃圾袋扔进你家垃圾桶里。”
吕舟亚:
没轮到他说话,身上的毛茸茸睡衣怪又说话了:“我下次直接在便利店吃,便利店的垃圾桶很大。”
吕舟亚简直气坏了,问题的症结在垃圾桶吗?
原本扶着桌子的手撤回来,在“睡衣怪”的屁股上拍了一掌,皱着眉盯她。
郭锦宏原本就中气不足有点虚,现在被他凶巴巴地盯着,又被打了一下,气焰瞬间消掉,带着看他脸色的神色从他身上爬下来,乖乖坐好,拿起筷子一粒一粒扒拉米饭。
吕舟亚看她乖乖吃饭的样子,又不忍心说她,吃就吃吧,现在天气也不是很冷,以后自己注意看着她就是了。
当下也没说话,揉了揉她头发,自己去厨房收拾残局去了。
他中午的时间不多,一会儿还要去一趟批发市场,时间有些紧张。
郭锦宏吃了几口米饭,抱着一小碗西红柿鸡蛋汤喝干净,转身看了一眼在厨房洗碗的吕舟亚,挠挠头。
他生气了,完蛋。
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都不愿意和我说话了!
男人生气怎么哄?
郭锦宏焦急的几乎要咬手指头,去茶几上摸到了手机,打开百度正要查怎么哄生气的男人的时候,身后传来吕舟亚的声音。
“还吃吗?”
郭锦宏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大跳,手机都差点扔了,回头看见他好像真的面无表情,脸色不虞。
但自己是真的吃不下了,那碗汤,,,蛮扎实。
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自己也不好理直气壮,只啊宏弱弱地回答他:“我饱了。”
吕舟亚嗯了一声,再没说话,端起桌子上的碗碟走回了厨房。
没一会儿又出来,动作很快地去玄关处换了鞋,穿上衣服,扔下一句“我走啦”,然后“哐叽”一声,关上了门。
留下郭锦宏缩在沙发上咬指甲。
他刚刚好像是瞪了我一眼?关门声音还那么大,晚上回来会不会打我呀?
虽然自己吃雪糕不对在先,但是四舍五入自己也算认错了,吕舟亚太不近人情!
就只有他会生气!
谁不会生气!
生气!!!
心里打定主意要和他生气,但大好的周末也不能辜负,扔掉手机,去卧室的包里拿出ipad来,找了部电影趴在床上看。
一部文艺电影,音乐舒缓,画面精致,情节模糊,正适合晚上喝醉酒、早上被吵醒、中午没睡觉的人看,电影将近尾声,郭锦宏很给电影面子——趴在床上裹着被子一角睡的人事不省。
被她扔在沙发上的手机进来了两条微信消息,屏亮了一会,又灭了。
北方初冬白昼短,平时五点半左右就日落,今天的天气不甚好,阴沉沉的,所以早早就天光暗淡。
郭锦宏睡着时姿势有点不太舒服,睡着又醒来,把平板放好重新躺下,沉沉入梦。
她在吕舟亚的店里等吕舟亚回家,但是店里黑黢黢,她想绕过排的很长的桌子去厨房找他,但总是看不清路,走一步撞一下。
忽然她又看到妈妈在前面,脸上没有表情,但声音很沉,问她:“郭锦宏,你为什么要吃雪糕?”
她害怕极了。
明明知道她不会因为一根雪糕而对她怎么样,但积年累积的威严,压得她心脏轻颤。
吕舟亚也在妈妈身后,指着她身上的小仓鼠睡衣,“你二十叁岁了,居然还穿着这样的衣服,你羞不羞?”
一时又看到王老师坐在她的办公桌旁掩面而泣,泪水涟涟,时而发出虚弱的声音,指责她:“我就是问了你几句话,你就戳我痛处,你不配为人师表!”
身后有人拉了她一把,她掉进了万丈悬崖。
云雾飘渺,悬崖之上有一大群人在指着她说笑。
吕舟亚赫然在其中,身边站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两人抱着。
她期期艾艾的喊吕舟亚,想让他放开别的女人,可是任凭多使劲,哽着嗓子喊,吕舟亚恍若未闻。
她放弃了。
悬崖就悬崖,恶意就恶意,严厉就严厉,嘲笑就嘲笑,偏见就偏见…
她的救世主去爱别人了。
哪还有比这个,更让她,视死如归呢?
梦里她的眼泪不停。
也只有眼泪,时时刻刻不离不弃,只要她想,眼泪就在。
她闭上眼,不愿意看到悬崖之上的苦痛,面向崖底。
窗外的天青灰,猎猎北风,吹过一阵碎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顺着风,或飞或舞,或落或飘,滑过行人的发顶,落在了一片要坠不坠的叶子上。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一排排亮起,雪渐渐下得密了,在地上积起薄薄一层。
下雪的日子,来吃烧烤的人不多。
吕舟亚惦记着家里的人,她中午吃了点零食,只喝了一小碗汤,现在肯定是饿了,给她发微信也不回,不知道在干嘛。
正好吕楠和他爸吕舟冠到店里去了,他把店托给吕舟冠看着,又把钥匙指给他,自己用打包盒装了点郭锦宏爱吃的串儿,又给她炖了一盅鸡蛋羹,在店里拿了些菜。
冒着风雪,一路赶回家。
路上碰见有卖糖葫芦的老人家,风雪天地里,走的困难,他干脆把稻草棒上剩下的几根糖葫芦都买了,过了马路看到路边有一个跟着妈妈一起走路的小女孩盯着他的糖葫芦看,分了两串给她,小女孩高高兴兴接下,甜甜的说谢谢叔叔。
回家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他的小锦宏,小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么可爱。
冒雪赶路,身上衣服的哪一处褶皱里都藏着雪沫。
吕舟亚在门口的地垫上蹭干净鞋子,拍拍打打身上的雪,呵出一口气来暖了暖手,才掏出钥匙来开了门。
家里一片黑暗,也一室寂静。
他先去厨房把东西放下,烤串儿和鸡蛋羹都放进微波炉里热着。
一路走过去,把客厅的灯都打开。
卧室里也没开灯,窗户大开,一股风迎面而来,有个细细的身影趴在窗户边。
他皱着眉把灯开了,才看清郭锦宏穿着很薄的丝质睡衣,回头看着他。
“想看雪就穿好衣服下楼看,穿这么少趴在窗户边看,不怕感冒?”
一边说一边把她扯回来,关上窗户,窗外的嘈杂被堵上,卧室安静下来。
她的那层丝质睡衣一片冰凉,上面还有零星一些雪花,鼻子通红,两只手就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鸡爪子似的。
他把人抱起塞进被子里,没想到被子里也一片冰凉,暖气片和地暖倒是有在正常工作,他干脆把空调制暖开了,温度调高。
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端进来,想喂她喝。
手一碰上枕头,才发觉上面一片濡湿。
被子里的人把自己埋的一根头发丝都不见。
吕舟亚凝眉想了想,把水放下,换了一身宽松贴身的睡衣,钻进被子里,把人搂进怀里。
摸到了她脸上成片的泪。
一时慌了神,扯开被子,把人提起来在光下一看,哭的已经眼睛都肿了。
抽了纸给她擦眼泪,想亲又不敢亲,想问她出了什么事又怕她不想说,只好沉默不语,拿额头蹭了蹭她的。
郭锦宏在他怀里哭了一会,没听见他说话。
梦里的场景,她再也不要见了。
“我下午错了,以后再也不吃雪糕了,以后我都好好吃饭,你别”,哭的时间久了,说话都断断续续,“你别,别生我气,好不好?”
吕舟亚听见这话,把她脸抬起来,问:“我没生气。你就因为一支雪糕哭成这样?”
因为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话语里不自觉带了点语气。
郭锦宏适时打了个哭嗝。
自己从床上下来去抽纸擦眼泪,还不忘给他解释:“我不是。”
眼泪擦完,声音也镇定了不少,只是比起正常说话,鼻音重了好多。
吕舟亚觉得现在和她分辨到底是因为什么哭成这样没意义,去摸了摸她的手和额头,回温了。
拉着她去餐桌上坐下,把厨房里的鸡蛋羹端出来,拿了勺子让她吃。
自己又去厨房里把热好的串儿抽了签子,装在盘子里拿出来。
今天中午超市买回来的蜜枣和着半颗苹果煮了糖水,厨房里一时盈满了甜味。
他从厨房出去,看到她还在一颗一颗挑着吃那些淀粉丸子。
他走过去摸摸她的头,看到她情绪稳定了,把人抱起来。
终于亲了一下嘴角。
“我没和小锦宏生气,也没不让你吃雪糕。雪糕什么时候吃也可以,老了也吃,下雪也可以吃,吃雪糕又不会死人。”
郭锦宏第一次听到身边有人这么说,又惊又奇,睁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他笑一笑,捏捏她鼻尖,“我是觉得小锦宏可爱,甩着长长的尾巴,穿着毛茸茸的衣服,还那么会颠倒是非,精灵鬼一样,才拍拍你的屁股的。”
郭锦宏问他:“那你喜欢我的小仓鼠睡衣吗?”
吕舟亚:“喜欢的不得了,链接给我一个,我也想买一个穿。”
郭锦宏又问他:“你不觉得小仓鼠睡衣太幼稚,不是我这个年龄该穿的衣服吗?”
吕舟亚歪着头:“小锦宏今年才23岁,正是可爱的年纪,就应该穿可爱的衣服。而且,是谁把年龄和穿衣风格联系在一起的?小小婴儿可以穿晚礼服,垂垂老者也可以戴红花,没人规定到了什么年纪就该穿什么样的衣服。”
郭锦宏低头想了一会,又抬头说:“我昨天和人吵架了。”
吕舟亚用纸给她把嘴擦干净,问她:“为什么吵架呀?”
不等她开口,低头亲了几口,“说吧。”
郭锦宏就把王老师怎么样和她打探他的消息、怎么样把自己的事情告诉别的老师、怎么样说她不检点,自己又怎么样回击,一连串的事情,都一股脑说给他。
吕舟亚越听表情越严肃,她说完,他才开口:“吵架也没什么,我高中的时候还跟人打架呢。不过,小锦宏,小锦宏,名字叫的这么恣意,性格也放开一点,你把自己锁紧框架里,别人就更有把柄给你把框架越缩越小。你荤素不忌,别人自然对你没办法。”
他没法告诉她,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不重要,她从小就这么长大的,但是他的小锦宏,也太作茧自缚。
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摸摸她肚子,问她:“吃饱了吗?”
郭锦宏还在思考,随便应了他一声。
他把人抱起,一路抱回卧室塞进被子里,自己也躺进去,让她枕着自己。
摸了摸她的头发,斟酌着开口问她:“刚刚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郭锦宏想起来就觉得委屈,把做的那个荒诞离奇的梦说给他听。
吕舟亚听了居然笑得不住,气的郭锦宏在他胸口锤了几下,“不许笑!你抱了别人,我不让你抱了,你不干净了。”
吕舟亚笑着和她解释那只是一个梦,两个人又闹成一团。
他的小锦宏,做了一场噩梦,现在被他拉回了现实。
天空阴冷,室内暖暧。
人间没有救世主,但救世主爱人。
作者:前面写的我难受,所以熬夜也要写到甜!
另:今天第一次弄了打赏章节了,原本打算在里面放一张这个月的日历,但是不知道为啥只有字,日历没了,所以如果有人想要这个月的月历的话,可以去我微博找。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章,那么记住吕舟亚的话,世上没有定则!祝各位看官,跳出方外,不囿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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