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亲吻着他的发梢,放柔了声音回答:“是我。”
“……嗯。”
顾不鸣愕然地看着这个男人,以及他携着的连天火光。
被业火席卷的,无论是魂请庙的鬼火亦或是沈沽山斗篷鬼都被烧了个彻彻底底,连渣子都没剩下。
这人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像是一场狩猎中势在必得的赏金猎人,正在悠哉游哉戏弄局中的猎物。
他轻慢地抬起眼,那双黑沉沉的眼眸此刻却是凤凰燃烧的色彩,灼热得令人心悸。
陆忏对顾不鸣说:
“你把这句话收回去,我饶你一个全尸。”
顾不鸣:“……”
能冒昧问一句是哪句话吗?我说了好多。
他对失格神明尚且可以心高气傲,但是面对百鸟之王的凤族真是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祈尤扯下陆忏捂着自己耳朵的手,并没有转过头,说:“他是想复活肃佑宗宗主,阵眼已经被我毁了。”
“嗯。”陆忏应了一声,用嘉奖一样的语气说:“辛苦你了,你做的很棒。”
话是这么说,但祈尤总觉得身后这人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让人背脊发凉。
也不知道祈尤这句话哪个字戳到顾不鸣的痛处,他直接无视了陆忏,目光森寒,一字一句地说:“毁了阵算什么,你能对付你自己吗?”
祈尤起初还不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顾不鸣抓起挂在颈项的哨子,放到唇边长长地吹了一声。
那声音相当尖锐,仿若乌鸦的叫声,直穿人脑海,震得人耳膜生疼。
他登时明白,顾不鸣这是在传唤半山腰的怨尤神手办。
……可它已经成灰了。
散得不能再散了。
顾不鸣连吹了三声,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一次比一次挂不住。
他应该也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把哨子一摔,恶狠狠地说:“好、好样的,怨尤神你好样的——”
祈尤没有接话,他不知道如果当初沈鹤归不是魂飞魄散,他会不会也像顾不鸣一样布下起死回生局,唤回所思之人的亡魂。
思来想去他觉得大概不会。
沈鹤归不会想要苍生换他一条命的。
那不是沈鹤归。
念此,祈尤不动声色地偷偷瞥了一眼身后的陆忏。
说不清什么滋味儿,悄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一程旅行回去还要被抓走“还债”的。
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去,却没有看见陆忏的眼神如影随形一瞬间钉在他的后背上。
顾不鸣站在原本阵眼的位置,一把扯开猎猎作响的绣金玄色斗篷丢至一旁,露出一身利落漂亮的劲衣。
他说:“你当灭了我的神、毁了我的阵我就没有办法了么!我要做的事——没人能拦着我!!没有阵眼我她妈就自己做阵眼!!”
话音才落,他脚下升腾起冲天的火焰!
一时之间竟然与陆忏的业火不分伯仲!
陆忏先一步挡住了身前的祈尤,食怨怪物就没那么幸运,部分鳞片被这火光直接烤得发脆,烫得它不住地嗷嗷直叫。
“这鸟孙子疯了!”食怨怪物破口大骂说。
祈尤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他扯住陆忏的衣摆说:“他要强行启动起死回生局么?”
陆忏看着顾不鸣身上不住流转的灵流,语气颇为奇怪:“……不是。”
祈尤:“?”
那他干什么呢?……自焚助兴?
陆忏皱着眉头打量半晌,终于说:“他在涅槃。”
祈尤:“???”
按理来说仅有凤凰能够涅槃,青鸾涅槃他还是头一遭听说。
顾不鸣被灵流业火死死缠住,他站在阵眼,脊背挺得很直,隐约间竟有些夫蜀先生的影子。
“青鸾涅槃即可成凤——”
他笑着瞥过面前的两位,双目远眺,望着青山隐隐、烈火熊熊,仿佛从其中看见了某个故去的人。
顾不鸣放轻了声音,既像是说给陆、祈二人,又像是在欺骗自己:
“成凤……就什么都做得到。”
凤凰本凤转过头,皱着眉头对祈尤说:“他听谁说的。”
祈尤:“……”什么叫实力打脸,这就是了。
他沉默半晌,老实地摇摇头。
“梦到的吧。”
食怨怪物站在旁边直接看呆,尾巴上的七只眼睛不约而同齐齐地睁大了。
眼看着顾不鸣站在那充当一只独自美丽的火鸡,当主子的祈尤依旧是没有动弹。
他非正非邪,既不想救九局,同样也不想理顾不鸣,如果不是这人杀上沈沽山、动了他的骨头,他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更不会出手参与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陆忏亦是如此,但他记仇。
堪称九局睚眦必报第一人。
他得是吃了多少脑残片才能放任顾不鸣在他面前继续乱舞?
陆忏的眼眸透着燃烧的赤色,他似笑非笑说:“哦……青鸾涅槃终可成凤是吧?”
顾不鸣:“……”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个骚透腔的人。
“辛苦小同志了。”
陆忏话音才落,抽刀出鞘,直指顾不鸣喉咙!
顾不鸣不加克制地汲取着沈沽山的灵流,登时化掌为爪与他厮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