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雪颊生晕,嫣然莞尔:“老白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也不在乎功名利禄。”
白起浑身暖融融的,两腮红彤彤的,郑重而温柔的道:“婷婷放心,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可以把你照顾好。阴密的气候比咸阳差些,物产也较为匮乏,但我一定照样让你生活舒适、每天为你烹制美味佳肴!”
婷婷道:“恩,我相信老白,我们那么多年在沙场征战,你就把我照顾得很好。”
白起笑色愈浓,俯首深深亲吻婷婷的丹唇。
斯须,婷婷蓦然低下头,小声道:“你我二人在一起,确实于何时何地都能安逸快乐的生活,因此我们可坦然接受大王的处置。但是,眼下的局面不只是关乎你我二人啊。大王仍未改变战略,我军仍在邯郸苦战,我知道老白很担心将士与大秦的安危,我也一样。这般局面一日不得缓解,我们始终愁虑重重。”
白起轻抚婷婷玉肩,叹道:“我们的愁虑无济于事。此事唯有大王自行想通了,方能缓解。”
婷婷一双乌眸迷离微烁,道:“我明白,真希望大王赶快想通啊……”
夫妻俩回卧房歇午。至申时,婷婷略感饥饿,白起遂去厨房取点心,婷婷拉着他的手道:“我跟你一道去。”
其时司马靳、西门兄弟、季浚、季椿与武安君府的近百名仆人、侍女、守卫都聚集在院子里,众人看到武安君夫妇现身,登即齐刷刷跪倒,一些人已情不自禁的伸袖抹泪。
武安君夫妇停下步伐,司马靳红着眼道:“武安君,武安君夫人,大伙已知晓了大王的旨意。”
白起点一点头,神情冷然平静的向众人道:“我受贬谪,不会牵连下属,你们不必惶恐。”
婷婷笑微微的补充道:“大家也莫担忧生计,我会请华阳夫人和襄国公主帮忙,妥善安置大家。”
季浚稍稍仰脸,哽咽着道:“武安君,夫人,小的们不是害怕获罪,小的们是舍不得离开两位。小的们想跟随两位一块儿去阴密!”
他这几句话说完,众人纷纷呼应:“请武安君和夫人带我们同去阴密!”
他们这么恳求,全是发自真心。武安君白起虽然素昔以冷峻态度对待他们,但毕竟从无欺凌刻薄之举。婷婷则和蔼亲切,热忱关照众人,不仅给予丰厚的酬劳赏赐、令众人满门富裕,众人家里如遇婚丧大事或碰到困难,婷婷也总是慷慨资助。是故,武安君夫妇在众人心目中,既是尊贵的主人,又是仁慈的恩人,众人对武安君夫妇的敬爱之情,非比寻常。
婷婷望着众人,乌眸泪光晶莹,浅浅笑道:“大家的好意,我和老白心领了,然而按着律令,受贬之臣是不能带领这么多仆从迁居的,况且你们皆是咸阳本地人,若去了阴密,便是与家人分离,那样也不好。”
众人情知婷婷所言在理,不由得更是伤怀。
婷婷宽慰道:“大家别太难过,往后我们虽分隔两地,但只要各自安好,未来仍有重逢之时。我和老白要仲春才启程,尚能在咸阳留住四个月,这四个月里,我们大家可要开开心心的共处啊!”
众人和泪笑着应承,一齐朝白起夫妇行礼,随后陆续退下。
司马靳和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走到白起夫妇面前,司马靳抱拳道:“武安君,夫人,属下的妻子身故多年,儿女俱已立业成家,属下在咸阳无牵无挂,盼能追随两位左右!”
那少年也抱拳道:“属下也要追随武安君和夫人!属下尚未娶亲,且是家中幼子,上头有三位兄长,属下跟着武安君和夫人出行历练,家人必定赞同!”少年是武安君府的守卫,叫杨端和,父兄均是朝中文官,但他却酷爱武艺和兵法。
白起、婷婷四目交投,斟酌了片刻,两人都颔首同意。
司马靳与杨端和喜悦的道:“多谢武安君和夫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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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太子柱新近染上风寒之症,向秦王嬴稷告了假,连日深居华阳宫中静养。
今天后晌,华阳夫人芈婧和嬴子楚服侍太子柱喝完药汤,芈婧把嬴稷贬谪武安君白起一事说了。
太子柱大惊失色,病弱的身躯差点从床上翻下来,大声道:“快给我更衣!我要进宫见父王!”
芈婧和嬴子楚一左一右的扶住他,芈婧道:“阿柱,我晓得你心焦,但你现在去不得!一则你病体虚弱、不能吹风受寒,二则你此刻也劝不了父王啊!”
太子柱道:“劝不了也要劝!父王若不听我劝,执意要让武安君和美人小姐姐去阴密,那我也不待在咸阳了!我跟着美人小姐姐一起迁居!”他攥住芈婧的手腕,道:“婧儿,你不反对我吧?你会支持我、陪着我的,是不是?”
芈婧抿唇一笑,温婉的道:“阿柱,不管你遇到什么事,我都陪着你,不与你分开。”
太子柱笑道:“好!你快替我更衣!”
嬴子楚的门客吕不韦侍立于门边,这时趋步走过来,跪在太子柱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万万使不得!您这又是谏阻又是赌气要挟,必将招致大王雷霆震怒!”